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一章 不速之客 太行山麓的百泉镇,又热闹起来了! 古老的小镇,如今沿着山麓,搭盖了无数棚帐,像长龙一般,足足有五六里长,往来人群中,包括了川、广、云、贵和黄河两岸的人。 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,大家都以“泉会”相称。 “泉会”,主要是药材市集,全国各地的药材商人,几乎都赶到这里来交易,但因会期长达一月,所以除了药材,茶馆酒肆,也应运而生,同时也成了日常用品,和牛马驴骡的市场。 于是唱大鼓玩杂耍,算命看相,跑江湖的,也闻风而来,应有尽有。 再加上各地赶来的游人,简直把这座古老的山村,挤得到处都是人潮! 苏门山南麓,背山面湖,有一所大庄院,那是怀帮龙头六合刀郑锡侯郑老爷子的别墅。 别墅面临百泉湖,水色风光,风景秀丽! 郑老爷子平日住在怀庆府,很少出门,但每年一到了“泉会”的几天,(泉会每年三月十五日开始)他就亲自赶来,接待宾客。 当然,有资格住到“百泉山庄”来的宾客,不用说全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,黄河两岸,原是怀帮的天下,龙头六合刀郑老爷子的字号,在这一带,更是响透过半边天。郑老爷子外号“六合刀”,许多人还当他是六合门的人,其实这可误会了。 他这外号的来历,据说在他一柄金背扑刀之下很少有人走得出六合。 话虽如此,可是郑老爷子却坚决否认。 但天下事你越谦虚,越不肯承认,人家就更说的活龙活现,六合刀之名,也传遍了北五省。 就是为了这个外号,也给郑老爷子找来了不少麻烦,六合门几次派人前来,希望他取消这个和六合门有混淆的外号。 郑老爷子说的好:“江湖朋友如有外号,都不是自己封的,我叫郑锡侯,并没叫六合刀,人家要这样叫我,我姓郑的没办法去堵人家的口,贵门中人最好叫人家别这样叫我,才是道理!” 这话可把六合门派来的人,说的哑口无言。 说起来六合门在北五省,可算得上是势力雄厚的门振,怀帮却只是怀庆府一方之霸,原也惹不起人家。 但郑老爷子为人四海,交游广阔,黑白两道中人,都有交往,六合门心里虽有疙瘩,却也不敢轻起争端,就这样隐忍了下去。 这原是多年前的旧事,如今早就没人提了。 这是三月二十日的傍晚时分。 暮霭渐深,百泉湖上,荡漾起一片苍茫烟景! 这时,沿湖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路上,正有个蓝布衣衫的少年,朝百泉山庄疾行而来! 那蓝衣少年,看去不过二十来岁,身材颀长,虽是一身布衣,却掩不住他剑眉朗目,英飒丰神!敢情他已经赶了不少路程,额上还在淌着汗水! 不,眉宇之间,也隐隐流露出焦灼之色,似是有着什么急事。 只见他奔近百泉山庄大门,略一瞻顾,便走上石阶,举手叩了两下门环,才举袖拭拭汗水,伫立等侯。 过了好一阵子,只听一阵门闩响动,两扇黑漆大门缓缓开启,走出一名灰衣汉子,当门而立,两双眼睛,上下的朝蓝衣少年一阵打量,冷冷问道:“小伙子你找谁?” 蓝衣少年双拳一抱,问道:“请问老哥,这里可是百泉山庄?” 灰衣汉子哼道:“这里不是百泉山庄,你说会是什么地方?” 蓝衣少年吁了口气道:“请问老哥,有一位川南桑药师桑老前辈,可在府上落脚?” 灰衣汉子道:“这几天从各地来的宾客,不下数十位之多,你找桑药师,有什么事?” 蓝衣少年道:“在下有十分急要之事,烦请老哥代为通报一声。” 灰衣汉子脸色一沉道:“要找人,也该早些来,这是什么时候?” 蓝衣少年道:“在下刚从百里外赶来……” 灰衣汉子道:“不成,就是千里外赶来也不成。” 蓝衣少年心头有些冒火,但依然忍了下来,问道:“那是为了什么?” 灰衣汉子不耐道:“我已经告诉你了,这时候来,不是时候。” 蓝衣少年双眉陡然一轩,深遂的眼神,隐隐射出两道寒芒,沉声道:“老哥可是不肯替在下进去通报么?” 灰衣汉子和他目光一对,心头不觉一凛,忖道:“你这小伙子两道目光,倒和我们老爷子一样的慑人!” ------------ 第二章 暴尸示众 铁面神判霭然笑道:“桑药师的回天夺命丹,江湖上号称第一伤科圣药,只要一息尚存,无不药到病除,药师之名,也是这样来的,若是为师这点伤都治不好,他还叫什么药师?” 只听门外响起桑药师的声音接口道:“老朽真不该让你好的这般快法,伤势还未痊好,你师徒两人就在背后数说我起来了。” 随着话声,缓步走了进来。 铁面神判呵呵笑道:“桑兄已经来了一回,你真当兄弟不知道?” 桑药师心头暗暗一惊,捻须笑道:“老朽早就知道,只要耿兄伤势一愈,就瞒不过你的耳朵。” 说着,已走近床前,伸过手去,三个指头搭在铁面神判脉门之上,仔细切了回脉,笑道:“耿兄内功精深,已达炉火纯青之境,因此伤势也好的极快,再有几天休养,即可复原了。” 铁面神判笑道:“这该是桑兄的灵丹之功。” 桑药师拱拱手道:“好说,好说,老朽若是连耿兄这点伤都治不好,还叫什么药师?” 说到这里,两人都呵呵笑了起来。 尹天骐知道师傅和桑药师是数十年老友,见面说笑惯了,他站在边上,那敢笑出声来。 这时,六合刀郑锡侯陪同乾坤手公孙长庆、黄衫客卢锦堂、辛弃子、风雷剑姬叔明等人,都走了过来。 郑锡侯身为主人,替大家一一引见,各自说些了久仰的话。 铁面神判朝郑锡侯拱拱手,道:“兄弟身罹重伤,多蒙郑兄驰救,接来宝庄,这份高谊,兄弟感激不尽。” 郑锡侯连连拱手答礼,谦恭的道:“耿大侠誊满武林,兄弟久所钦迟,只恨无缘瞻荆,昨晚能把耿大陕迎来寒庄养病,正是郑某天大的光彩,耿大侠千万不可如此说法。” 桑药师在旁笑道:“郑兄知道老朽和耿兄是几十年的老友,曾和老朽提过几次,替他介见耿兄,只是未得其便;难得耿兄来了,大家都是武林中人,那就毋须客气了。” 郑锡侯接口道:“药师说得极是,耿大侠侠驾,我就是想请也请不到,难得耿大侠来了,但请安心静养,需要什么,只管吩咐。” 大家谈了片刻,因铁面神判重伤初愈,不宜说话,也就相继辞出。 中午时光,那总管派去林卢山找寻尸体的一组庄丁,已把两尸体,搬运回来,停放在百泉山庄门前一片草坪之上。 郑锡侯据报,便和乾坤手公孙长庆、桑药师等人,亲自赶了出去。 百泉镇上一年一度的“泉会”,乃是全国药材最大的市集。 不但各地药材商人,云集于此,就是江湖各门各派,为了配制各种丹药,必须精选药材,也派出门下弟子,赶来泉会选药。 百泉山庄昨晚就传出铁面神判耿存亮在太行山搏杀千面人魔褚秋阳、断魂掌夏侯嵩,身负重伤的消息,早已传遍于整个“泉会”。 此刻听说百泉山庄的庄丁们又把两个老魔的尸体运来了,立时一传十,十传百,轰传开去。 看热闹的人,纷纷赶来,百泉湖边,登时人头攒动,围成了一圈。 这时,百泉山庄大门启处,总管那如山一马当先,在前领路。 六合刀郑老爷子满面堆笑,亲自陪同乾坤手公孙长庆、桑药师等人,步出大门,朝草坪上走来。 瞧热闹的人看到郑老爷子陪着一行人走来,纷纷自动让路。 场中,躺着两具尸体,衣衫破碎,手臂、大腿等处敢情已被山中野兽啃食,咬得血肉糊模,面目全非。 但从衣着和身形辨认,那具身材高大,身穿黑衫的尸体,当是断魂掌夏侯嵩,另一具中等身材,穿着青绸长衫的,则是千面人魔褚秋阳了。 郑锡侯陪同众人,仔细察看了两尸体,郑锡侯皱皱眉道:“这两具尸体,已被山中野兽,咬得面目全非,诸位老哥当中,不知那一位见过这两个魔头,是否还能辨认?” 乾坤手公孙长庆道:“断魂掌夏侯嵩,江湖上认识他的人甚多,此人身材高大,长年穿一袭宽大黑衫,因此又有黑煞神的外号,尤其他右手练成毒掌,剧毒聚敛掌心,自是极易辨认,至于那千面人魔褚秋阳,精于易容之术,平日常以不同面貌,不同身份出现,纵然积恶如山,但江湖上见过他本来面目的人,只怕不多。” 黄衫客卢锦堂接口道:“公孙老哥说的极是,兄弟记得八年前,万盟主应少林之请,传檄江湖追缉千面人魔,丐帮中人曾提出人魔一处暗记。据说那褚秋阳左耳后面,头骨上有拇指大一块青瘢,长着黑毛,只因生在耳后,不易被人发现,此事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。” ------------ 第三章 百密一疏 原来黄山万家,拳剑自成家数,驰誉武林,已有百年,江湖上,除了九大门派,也算得是很有名气的门户。 因此大家都以黄山世家相称,也有人叫他们为黄山派,门人子弟,为了和其他门派有所区别,剑上一律佩挂黄色剑穗。 久而久之,这黄色剑穗,遂成为黄山世家特有的标志。 自从十年前,黄山世家第三代主人万镇岳膺选为第二届武林盟主,“黄山世家” 这名,更加丽日中天,声威之盛,无远弗届。 两年前,万盟主忽萌退志,派人送还武林盟主金玺,飘然离家而去。 江湖上纷纷揣测,但谁也不知这位出身世家的万盟主,究竟去了那里?也有人说他看破世情,出家修行去了。 却说铁面神判目光转动,堪堪落到青衫少年身上,还没开口。 那青衫少年已然抢上一步,躬身拜了下去,口中说道:“小侄万人俊,叩见耿伯父。” 铁面神判一把握住他臂胳,呵呵笑道:“世兄不可多礼,快到里面请坐。” 铁面神判问道:“世兄远来,今堂可好?” 万人俊欠身道:“小侄儿是奉家慈之命,一来向耿伯父道贺,二来有一件疑难之事,恳请耿伯父赐予援手。” 铁面神判心中暗暗忖道:“黄山世家,在武林中声威久着,他口中的疑难之事,想来一定也是一件十分辣手的事了。” 心念转动,不觉目光一抬,望着万人俊问道:“令堂有什么见教,世兄只管请说。” 万人俊脸色一黯,答道:“为了家父之事。” 铁面神判道:“令尊可是已有消息了?” 万人俊苦笑一下道:“耿伯父自然听到了家父失踪之事,” 铁面神判点头道:“老朽两年前就听到江湖传说,万兄着人把盟主金玺,送上少林,就离家远行,昨日九大门派掌门也曹提到令尊,只是谁也说不出令尊究竟是去了那里?” 万人俊续道:“家父自从当上武林盟主之后,江湖上常有许多大小事情,找上家父,因其中不少纠纷,常常牵连到某门某派,事关隐秘,不准家人多问,家母也从不过问。因此,两年前家父离家之际,大家也并不在意,直到江湖上传出家父送还盟主金玺,又一直没有回家,家母才觉得事出非常,但还认为家父也许另有琐事,办完了自会回去。”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,略为停了一停,续道:“这样日夜盼望,到了去岁年底,依然不见家父回家,江湖上谣言纷起,有人说家父看破红尘出家当了道士,也有人说家父送还金玺之后,在路上遇到昔年仇家,业已遇害。这些话传到了家母耳中,自然感到万分焦急,但因已经到了年底,只好等过了年再说。直到今年年初,家母才派出二十名弟子,分头出动,找寻家父的下落,同时又另派九名干练家人,分函九大门派掌门人,请协助寻访。”铁面神判点点头,没有作声。 万人俊续道:“就在大家出发之后,过了不到几天,那是元宵前一天……” 铁面神判暗暗皱了下眉,心想:“又是元宵前一天。” 一面问道:“可是有了消息?” 万人俊道:“家父突然自行归家。” 铁面神判松了口气,笑道:“原来令尊已经回去了,这就好了。” 万人俊道:“家父突然回去,家母自是喜出望外,那知家父却是一言不发,迳自进入书房,关起门来。” 铁面神判皱皱眉道:“万兄平日可是如此?” 万人俊道:“耿伯父问的极是,家父有时遇上重大难决之事,也是如此,独自关在书房中静思,不准旁人惊扰,家母习以为常,也就不敢去惊动他老人家。” 铁面神判一手捻须,只是点头不语。 万人俊续道:“直到第二天午时过后,仍然不见家父开门,家母虽觉心中怀疑,但也未曾想到会有意外……” 铁面神判听出他言外之意,似是发生了意外之变,不觉双目乍睁,急急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?” 万人俊答道:“到了黄昏时分,仍然一无动静,家母已感到事有蹊跷,在门外叫了几声,也未见答应,当时家中只有小侄一人在家,不得已破门而入,才发觉家父已经死了……” 铁面神判猛然一震,失声道:“万兄死了,他……如何死的?” 说话之时,目光直注万人俊身上,心中暗暗奇怪,他死了父亲,父母之丧,身上却并未穿着孝眼。 ------------ 第四章 昆仑一脚 矮小老道笑道:“自然认识,不然,老道怎会一眼就认出你是耿老儿的徒弟?” 尹天骐肃然道:“晚辈不知道长是家师故友,多多失礼?不知道长名号如何称呼?” 矮小老道嘻嘻一笑,道:“老道已有多年没在江湖走动。当年和令师相识的时候,还没穿上这身道装,如今若是遇上令师,只怕也认不出来了。” 说到这里,忽然啊了一声,问道:“你师傅可曾和你说过武林四友么?” 尹天骐心中暗道:“武林四友中,果然没有一个老道。”一面恭敬的道:“晚辈听家师说过。” 矮小老道说道:“你说说看?” 尹天骐道:“昔年江湖上流传着四句话,那是黄山一剑,铁面一判,昆仑一脚,关东一拳。” 矮小老道呵呵笑道:“不错!小伙子,你看看老道这个!” 说着,忽然跷起脚来! 他这一举右脚,赫然是一双金光灿然的铜脚! 尹天骐慌忙拜了下去,道:“原来老道长就是平老前辈。” 昆仑一脚平一波,三十年前,在江湖上可说是大大有名的人物! 昆仑一派,不在九大门派之中,那是因为昆仑派的人,很少在江湖上走动,但昆仑绝技“云龙八大式”,却是名驰天下,无人不知。 平一波当年最拿手的武功,却不是“云龙八大式”,而是他自创的“迷魂脚”,据说他把你踢了出去,你还不知道这一脚是从哪里飞来的?大家就送了他一个外号,叫做“昆仑一脚”。 后来据说被仇家暗算,中了一种剧毒暗器,锯去一脚,他装了一双铜脚,故大家在背后就叫他平一跛。 以为他脚上功夫就此完了,那知平一波装了铜脚,更是厉害,和他动手的人,但见黄影一闪,躲无可躲,中了他铜脚,纵然不死,也得身负重创。 平一波自从自己中了毒药暗器,锯去一脚之后,痛定思痛,就穷研医经药典,对解救各种毒药暗器一道,尤有独到之解。 但最近二十年来,这昆仑一脚,突然没了踪影,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,原来他已经出家当了道士。 闲言表过,却说尹天骐堪堪拜了下去,矮小老道袍袖轻轻一拂,一股无形潜力托住尹天骐身子,一面呵珂笑道:“老道见不得这些俗礼,小伙子快坐下来再说。” 一面接着说道:“平一波是我昔日俗家姓名,已有多年不用,如今当了道士,大家因我装着一双铜脚,就叫我铜脚道人,听惯了,觉得这名字实在比什么真,什么修要好的多。” 尹天骐点点头,应了声是。 铜脚道人望着尹天骐,又道:“老道听说你师傅当了武林盟主,你小伙子一个人到哪里去?” 尹天骐道:“晚辈奉家师之命,前往川西有事。” 铜脚道人点点头道:“年轻人自该在江湖上厉练厉练,这也没错,只是你师傅生性耿直,仇家不在少数,这些人对你师傅奈何不得,但对付你,却足够有余。昨晚之事,就是一个例子,江湖上的牛鬼蛇神,各种伎俩,都使的出来,今后可得小心。” 尹天骐道:“老前辈说的极是,晚辈自当谨记。” 铜脚道人嘻嘻的笑道:“光记住有什么用?来,老道送你一件东西。” 转身从床前小几上,抱起一只小木箱,开启箱盖,取出张薄如蝉翼的面具,随手递了过来,并且说道:“小伙子,离开客店,把马匹卖了,出城之后,戴上这个,赶到建始,再去买─匹马代步,就没人认得你出来了。”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尹天骐双手接过,说道:“老前辈,这是人皮面具么?” 铜脚道人笑了笑道:“不错,这是老道精制的面具,但和江湖一般人皮面具,稍有不同,戴在脸上和天生无异,不虑被人家看出破绽。你看,老道不是也戴了这劳什子,江湖上有谁能认得出我就是平一跛!” 尹天骐心中暗道:“原来他也戴着人皮面具!”一面说道:“多谢老前辈厚赐。” 钢脚道人又从小本箱中取出一个磁瓶,递给尹天骐道:“不用谢,老道和你师傅说的上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,这可不是我老道硬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,咱们武林四友,总不会是假的,诺,这瓶药你也收了。” 尹天骐抬头道:“老前辈……” 铜脚道人嘻的笑道:“小伙子,你莫小视了它,这是老道用一欢右脚换来的,嘻嘻,你总听师傅说过,当年老道被人家暗算,锯去右脚的事。这就是老道化了十年心血,研制的辟毒丹,专解各种暗器上的剧毒,只要嚼烂了敷在患处,内服外敷,无不药到毒除,行走江湖,带上一瓶,有备无患,昨晚你中了斑蛇毒针,就是它治好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五章 安乐山庄 尹天骐目光一落,只见紫金牌上,刻着五个古篆:“伏虎寺方丈” 不由的暗哦一声,忖道:“是了,这面紫金牌,敢情是峨嵋派掌门人的信符,老禅师指指胸口,那是要自己将金牌送上峨嵋去了。 当下立即取过金牌,收入怀中。 直起腰来,接着忖道:“老禅师中毒身死,他四个随行弟子,只怕也遭了毒手,自己该通知这里的和尚一声,要他们先把老禅师收殓了,日后峨媚才能将法体迎回山去。” 心念一动,立即返身退出,像一溜轻烟般跃上屋顶,居高临下,四面眺望了一眼,看清四周形势,就朝右侧一排僧房飞掠过去。 这时子夜已过,东云庙两进房屋,全没半点灯火,他轻轻飘落地上,跨进长廊,心头晴暗想道:“长眉上人身为峨嵋一派之主,他在这东云庙落脚,想来这里的和尚,定然也会武功。那么自己这一路飞掠而来,并没丝毫掩蔽形藏,如是武功高强之士,早该发觉自己形迹了。” 他这一想,故意放重脚步,朝一间僧房走去,好使和尚们惊觉。 但直等他走到门口,这一排十几间禅房,依然静闷得没有丝毫声息,好像大家都睡的很熟。 尹天骐伸手一推,原来房门并未关上,应手推开,但见房中一片漆黑,他在门口逗留了一下,晃亮手中火摺子,举步走了进去。 房中一张木榻上侧身躺着一个和尚,动也不动。 原来东云庙的僧侣,竟是不识武功的人,不然那会睡的这般死法?当下走近榻前,大声叫道:“大师父快醒一醒。” 口中叫着,伸手朝那和尚身上推去。 这一推,陡然发觉不对,原来那和尚全身僵硬,早已气绝多时。 尹天骐心头又是一怔,急急翻过和尚尸体,但见那和尚面色惨绿,竟然也是中毒而死! “这是什么人下的毒?” 尹天骐急急退出,转身到了隔壁一间禅房之中,只见房中一切均无异状,也像第一个房间一样,但榻上的和尚,同样中了剧毒。 尹天骐一连走了三个房间,都是如此,现在他无需再看了,想来东云庙的和尚,全已中毒身死,不会再有一个活人。 这是集体中毒,而且毒性甚烈,显然是有人在饭菜中做的手脚,那么自己方才不是也吃了庙里的素斋?何以会丝毫没有异样呢?他哪里知道三天前服过铜脚道人一粒“辟毒丹”,体内药性还没有消失,发作的较慢,自然觉不出来。 不!他还未运功检查,只是心头疑念方起,突觉自己双手一个指头,隐隐感到有些发麻! 心头不禁大吃一惊,登时想到自己方才翻动尸体,也许沾上了剧毒,急忙取出“辟毒丹”药瓶,连吞了两粒。 走出长廊,一寻思:“东云庙的和尚,全体中毒而死,自有附近居民会替他们埋葬,但长眉上人,自己得找个地方把他埋了,然后立上一块石碑,免得和这些和尚埋在一起,将来等峨嵋派的人赶来了,认不出尸体来。第二件事,自己应该在庙门口写上几个字,警告附居近民,不可用手沾上尸体,慎防中毒。”铜脚道人的“辟毒丹”果然灵效如神,走完长廊,步出院落,手指麻木之感,不知不觉间,业已爽然若失。 于是他重又回转长眉上人居住的精舍,晃燃火摺子,走了进去,但当他目光一注,不由的又把他怔住了! 原来方才明明躺在地上的长眉上人的尸体,此刻业已不见! 人死了,尤其是身中剧毒,当然不可能复生,那么长眉上人的尸体,准是有人运走的了。 此人是谁?他为什么要运走长眉上人的尸体?那只有一个可能,他就是暗中下毒之人! 尹天骐暗暗骂了声“这贼人好生狡猾”! 迅速飞身上屋,向四外一阵打量。 此刻东方已经发白,东云庙矗立在山麓间,居高临下,视线辽阔,一二里之内,悉在眼底,但那什么贼人的影子?尹天骐那肯死心,又在东云庙两进大殿,每一间掸房。逐一察看了一遍,就是不见长眉工人尸体,和四个随侍弟子的人影。 若非自己亲眼目睹,若非这庙里十几名僧人全部中毒身死,陈尸禅房,就像他们师徒五人、根本不会在这里落脚一般! 尹天骐忽然心中一动,暗暗忖道:“这毒死长眉上人的贼人,会不会和青城派那件公案有关?” ------------ 第六章 随机应变 尹天骐、桑南施两人牵着马匹,刚到门口,只见一名店伙站在门前哈腰招呼道:“两位是唐府贵宾么?马匹交给小的好了。” 尹天骐皱了一下眉,道:“我们路过成都,并非唐府来宾。” 那店伙望望两人,陪笑道:“两位客官来的不巧,这几天咱们成都城里,大小客店,全都由唐府包了,接待来宾,就是几家著名的酒楼,也伞由唐府包下来了,只怕两位客官的食宿,都有问题呢。” 尹天骐道:“夥计,你能不能跟柜上商量一下,替我们想个办法?” 那夥计想了想道:“两位客官,请稍待容小的去问问。” 说完转身往里行去。 过了一回,那店伙匆匆走出,含笑道:“两位客官久候了,小的跟柜上商量的结果,所有客房,已经全住住满了,实在腾不出来,后来还是丁帐房答应把他住的一小间,让给两位权宿一宵,两位请随小的进去。” 一面朝小厮招招手道:“快把客官的马匹拉进去上料。” 那小厮答应一声,替两人拉过马匹。 桑南施听说只有一间房,心头小鹿不禁怦怦的跳了起来,蹙眉问道:“只有…间房?” 店伙陪笑道:“本来小店已经没有客房,这是小的跟我们丁帐房商量了,才让出来的,两位只好将就些,挤一挤了。” 桑南施一张脸,早巳涨得通红,半晌没有作声。 尹天骐道:“夥计,能不能再给我们找一个房间呢?” 店伙望望俩人,含笑道:“小的已经尽了力量,再要一间实在没办法下,客官今晚就是走遍全城。只怕也找不出两个房间来。” 尹天骐道:“好吧,你领我们进去看看。” 店伙答应一声,一手拎起包裹,领着两人,直往后进走去。 那是角落上的一个小房间,除了一张小床,只有一几一椅。 店伙过意不去的道:“实在对不住,两位客官,如果不嫌小,将就着委屈一宵……” 尹天骐心知店伙说的足实情,成都城里,大小客店,全都给唐家堡包下来了,自己两人就是找遍全城,只怕也找不到两个房间。 这就回头朝桑南施问道:“兄弟,你看如何?” 桑南施脸上若是没戴面具,早已红的像柿子一般,闻言不禁目光一抬,说道:“既然是没有那就算了。” 店伙连连暗笑道:“本来嘛!出门人只好委屈些,好在两位客官又是同胞兄弟,床小些,挤一挤,一个晚上也就很快的过去了。” 他那里知道这两个“同胞兄弟”,可不能在一张床上挤的! 店伙把包裹往床上一放,接着巴结的道:“小的去替两位沏一壶茶来。” 说完返身退出。 桑南施跨出房间,一个心跳的更是厉害,当真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。 尹天骐也觉得甚是尴尬,目光转动,终于给他想出了一个办法。 正好店伙托着一个茶盘进来,放到几上,一面旨笑:“两位客官,晚餐要吃什么,小的好替你们吩咐下去。” 尹天骐道:“随便做来就好。”店伙笑道:“小店厨下,人手不多,今晚都忙不过来,两位要酒菜,就得等上一会。” 桑南施道:“我们不吃酒,而饭都好,拣现成的送来就是了。” 店伙应道:“是,是,小的到厨下去看看,客官不点酒菜,就简便的多了。” 尹天骐道:“夥计,你能不能再去搬一条椅子来。” 店伙道:“有、有,小的这就到柜上去搬一条来。” 店伙退出之后,尹天骐掩上舟门,低声道:“妹子,今晚委屈你了。” 桑南施垂头,几乎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,只是幽幽的道: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。” 尹天骐望着她羞人答答的模样,也不好和她多说,独自斟了一杯茶,慢慢喝着。 房中空气,好俾凝结子似的,谁都没有说话。 过了顿饭时光,尹天骐轻声叫道:“妹子……” 桑南施“嘘’的一声,低低说道:“隔壁有耳,你不能再叫我妹干了。” 尹天骐笑了笑道:“糟糕,我又忘了。” 桑南施白了他一眼,问道:“你有什么事?” 尹天骐道:“明天我们该怎么办?” 桑南施咬着嘴唇,轻声说道:“我想,到唐家堡来的宾客,都有请柬,我们只怕很难混得进去。” ------------ 第七章 荒谷奇人 桑南施冷喝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 青衣少午道:“此刻无暇多说,唐家堡已经派出高手,分头搜索,快要追来,两位赶紧离开此地才好。” 尹天骐望了青衣少年一眼,道:“你就是方才指点在下兄弟逃出唐家堡的那位兄台么?” 青衣少年两点亮晶晶的眼珠,转动了一下,点头笑道:“就算在下吧。” 尹天骐只觉他那双眼睛看来极熟,心中突然一动,暗道:“他莫非就是……” 青衣少年避开他的目光,催道:“唐家堡这次派出的几拨人中,不乏高手,我特地赶来通知的,你们还是快走吧!” 桑南施拱拱手道:“多蒙兄台相助,还没请教尊姓大名。” 青农少年的心中似极惶急,回头望望来路,说道:“萍水相逢,贱名不说也罢,两位再迟就走不脱了。” 桑南施看他说的郑重,这就点点头道:“大哥,这位兄台说的不错,这里还在唐家堡的势力范围之内,我们不宜多留。” 此时天色已将黎明,晨风吹来,尹天骐觉得身上有些寒飕飕的感觉,闻言立即站起身来,那知这一站,身子摇了几摇,突然摔了下去。 桑南施吃了一惊,失声叫道:“大哥你怎么了!” 慌忙蹲下身去,伸手扶住尹天骐的身子。 尹天骐身子起了一阵颤抖,咬着牙关,说道:“好……好冷……” 桑南施只觉大哥手指冰冷,身上不住的颤动,不禁大吃一惊,急道:“你是不是受了伤,连手都冷了,真急死人了!” 青衣少年目注尹天骐,失色道:“莫非中了玄冰掌?” 桑南施望着青衣少年问道:“玄冰掌很厉害么?” 青衣少年道:“在下也只是听说,那玄冰掌乃是一种极为歹毒的外门阴功,以寒冰之气,揉合于掌力之中,伤人无形,凡是被他掌力击中之人,当时但觉寒风透体,并无感觉,渐渐就澈骨奇寒,全身冰冷,直至……” 说到这里,忽然住口,如是直说下去,该是“直至心脉凝结而死”。但话到门边,顿的一顿,接道:“这位兄台,全身发冷,极像是中了玄冰掌……” 这几句话的工夫,尹天骐已然双目紧闭,直是喊冷。 桑南施心头又惊又急,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磁瓶,咬开瓶塞,倾出一颗药丸,塞入尹天骐口中,一面说道:“大哥,你伤得很重么?快服下这颗药丸,过一回就会好的。” 青衣少年不住的回头望着来路,一面说道:“令兄是被玄冰掌阴寒之气所伤,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负伤,你给他服的伤药,只怕并无用处。” 桑南施这下也没了主张,问道:“那该怎么办?” 青衣少年道:“唐家堡追踪两位的人,快要到了,你抱着他,咱们先离开这里,然后再想法子替他疗治。” 桑南施轻轻抱起尹天骐,低头看他双目紧闭,气息微弱,全身凉凉的,当真和青衣少年说的一般,心想:“方才大哥曾和假长眉上人对了一掌,莫非是伤在那老贼手下的?” 一时但觉心头一酸,忍不住流下泪来,双臂紧紧搂着他身子,口中低声叫道:“大哥……” 只听青衣少年低喝一声道:“有人来了,你快抱他到林中去躲一躲,来人由我来对付他们好了。” 桑南施听的一惊,急忙抬目望去,果见远处有三数条人影,奔掠而来,匆促之间,也无暇和青衣少年多说,抱着尹天骐,身形一闪,躲人林中。 肯衣少年已然疾快的迎了上去,那对方三人堪堪奔近,见到青衣少年,立即脚下一停,朝他抱了抱拳。 青衣少年似在和他们说话,只因相隔过远,听不到话声。 桑南施暗暗忖道:“原来他竟是贼人一党,自己差点上了他的恶当!” 只说了几句话,那三人朝青衣少年拱拱手,就转身而去。正当此时,但听惨叫骤起,两个大汉突然倒了卜去。 剩下的一个汉子,惊惶失措,拔腿就跑,青衫少年那还容他逃走,纵身扑起,扬手打出一支暗器,但听又是一声惨叫,那人也应声倒地。 青衣少年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瓶,在三具尸体上洒了少许,便自回身走来。 桑南施心中暗道:“他洒在三具尸体上的,敢情是化骨丹了!” 心中想着,一面抱着尹天骐,走出林去。 ------------ 第八章 险诈小人 麻衣人身形一侧,疾快的后退二步,叹息道:“司徒老儿果然名不虚传,这一剑若是发出来,兄弟自间未必闪避得开,兄弟认输子。” 司徒老人收起小剑,傲然笑道:“你知道就好,其实阁下纵能躲过这一击.但进得谷去,十个麻衣煞,只怕没有半个能够全身而退。” 桑南施听的大是惊奇,心想:“这穿麻衣的大概就是麻衣煞了,怎么今晚这两个人,自己都会没有听爹说过?” 麻衣人冷笑道:“兄弟自知不是你老哥对手,但老哥也似乎用不着危言耸听。” 司徒老人沉哼道:“你道谷中是谁?” 麻衣人道:“兄弟正要请教。” 司徒老人微微一哂,低沉的道:“一扇上青云,再扇天下动,但见……” 麻衣人刹那之间,脸色大变,不待司徒老人再说下去,急忙拱手道:“兄弟失陪。” 纵身疾掠而去,转眼走的无影无踪。 桑南施愈看愈奇,不知司徒老人这两句话,说的什么?但眼看麻衣人走的这般慌张,想来这两句话定和谷中那人有关。 心中不禁暗暗念了一遍:“一扇上青云,再扇天下动,但见……” 司徒老人目送麻衣人远去,长长吁了口气,也不再喝酒,盘臃坐定,缓缓闭上眼睛。 桑南施不觉打了一个呵欠,心想:“他就在大树下入定了,今晚大概不会再有人来,自己也该休息一会才好。” 心中想着,正待退下! 只听─个尖细声音叫道:“前辈怎么不喝酒了?” 这说话的正是天机星巫连生! 桑南施暗暗皱皱眉道:“这人当真阴魂不散,怎么又回来了?” 怛见司徒老人缓缓睁开眼来,冷声道:“你这般纠缠老夫,可是活得不耐烦了?” 天机星一脸奸笑,缓缓走了过去,一面说道:“前辈把麻衣煞赶跑了,在下兄弟自然要回来了。” 司徒老人道:“你当老夫真的中毒了么?” 天机星阴笑道:“先前你老装作的真也把在下唬住了。但在下亲手下的毒,又明明看到你将那碗毒酒喝了下去的,那还错了的?” 司徒老人手中紧握着,小剑,没有作声。 天机星续道:“再说,在下在你老酒碗里的毒药,是唐家堡最厉害的一种,普通练武之人,只需一粒就是够了,在下看你老功力极探,只怕一粒不够,才下子三粒。” 司徒老人只是静静的望着他,依然没有作声。 天机星耸耸双肩,续道:“老实说,这三批毒药,足可毒死十条牛,前辈就算内功再好,也无法顶得住。” 司徒老人小剑指着天机星,冷声道:“老夫纵然中毒,但在毒发之前,仍有一击之能,足可取尔性命。” 天机星连连点头道:“你老出手一剑,百步伤人,击无不中,虽在中毒之后,仗着精纯内功,全力逼住剧毒,只要不顾生死,舍命一击,在下相信你老仍可发出天下最具威力的一剑,要取在下的命,自是轻而易举。” 司徒老人哼道:“你知道就好。” 天机星耸耸肩,低笑道:“你老真会唬人?在下说的是方才,时间已经过去了,方才能的现在未必还能,若是在下料的不错,你老应该就发作了,此刻在下纵然送到你老面前,掌中利剑,只怕也举不起来了。” 随着话声,果然举步朝司徒老人面前走去。 司徒老人坐着的人,身子一阵颤动,“当”的─声,小剑从他手中,跌落地上,颤声道:“罢了,老夫一世英名,竟会丧在竖子之手!” 桑南施看的大吃一惊,心想:“司徒老人果然剧毒发作,连一支小剑,都握不住了。” 天机星得意的笑了笑,向身后挥挥手道:“二哥,五弟,你们快进去吧,我随后就来。” 原来天勇星张叔宝,天捷星刘三行早就跟着来子,只是站的较远,此刻听了天机星的捐呼,两条人影,一前一后,飞也似的朝谷中奔去。 天机星弯腰从地上拾起小剑,以手轻轻抚拭了一下,侧脸笑道:“善泳者溺于水,善剑者死于剑。这是千古颠扑不破的道理,像你老出手一剑,百步伤人,例无虚发,终于也丢下了掌中剑,而这把剑,又会落到在下手中,你老应该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。” 司徒老人双目紧阉,一声不作。 ------------ 第九章 计赚凶徒 尹天骐道:“你人扮成老太婆,说话的声音,一听就不对。” 桑南施低哑的道:“谁说我老婆子不对了?” 她这句话,果然变成了苍老声音。 尹天骐听的奇道:“妹子,你还会改变声音?” 桑南施笑道:“都是石嬷教的,学会了易容,自然也得学会改变声音,只是我不能说的太多。” 接着又道:“日头早已直过了,我做饭去。” 转身往厨下而去。 尹天骐跟在她身后,问道:“妹子,这到底是什么地方?我记得昨天全身一直发冷,冻的连话也说不出来,怎会突然好下?” 桑南施一面淘米,一面仰着脸道:“说来话可长呢,哦,大哥,你可记得在唐家堡暗中帮助我们的那个青衣少年么?” 尹天骐点了点头道:“自然记得,那位兄台后来还赶了来,催我们快走,那时候,我正感觉冷得要命。” 桑南施咭的笑道:“她是女的。” 尹天骐奇道:“女的,你认识她?” 桑南施披嘴道:“我可不认识她,人家是为了你……” 尹天骐越听越奇,说道:“为了我?我也并不认识她呀。” 桑南施升火烧饭,一面就把经过情形,详说一遍,只是没说出口对口度气,和哺他服药的事来。 尹天骐道:“原来还有这许多事,哦,妹子,恭喜你拜了一位名师。” 桑南施道:“你知道师傅的名字?” 尹天骐道:“我听家师说过,司徒老人是一位前辈奇人,好像比我师傅还高上半辈呢!” 桑南施道:“那你知不知道董夫人?” 尹天骐想了想道:“董夫人我不知道,好像从前红灯教有过一位红灯夫人,据说她的兵器,是手中一把三寸长的扇子,武林中很少有人能走得过三招……” 桑南施想起昨晚师傅对麻衣煞说的什么:“一扇上青云,再扇天下动”的话来,没待尹天骐说完,急急说道:“是了,是了,那董夫人准是红灯夫人了,还有呢?” 尹天骐道:“我只是听师傅说过,红灯夫人已有多年不在江湖出现,旁的就不知道了。” 桑南施道:“我们说了半天,你想的起那女扮男装的青衣少年,是什么人吗?” 尹天骐道:“我想不起来。” 桑南施看了他一眼,含笑道:“你想不起来,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了!” 尹天骐问道:“你说她是谁?” 桑南施道:“除了贺云娘,还会是谁?” 尹天骐点点头道:“有可能,只是她怎会帮起我们来了呢?” 桑南施披披嘴道:“这还用问我?” 尹天骐被她说的脸上一热,没有作声。 桑南施嗤的笑道:“我没说错吧?她是为了你来的。” 说话之时,鼻中闻到了饭锅中一股焦香气味,桑南施道:“糟糕,我们只顾说话,饭烧焦了。” 急忙端起锅子,果然烧焦了半锅。 尹天骐道:“不要紧,饭烧焦了才香。” 桑南施出去在竹林中掘了一支竹笋,和昨天吃剩的小半块鹿肉,加上些水,煮了一碗汤,将就着吃喝。 饭焦了,自然有股苦味,尹天骐却吃得津津有味,一连吃了两碗。 桑南施看的暗暗好笑,心头却甜甜的,收过碗筷,一面说道:“我们走了,这所茅屋,不知什么人会来住?” 尹天骐道:“只有猎人才会来。” 桑南施道:“猎人才不会到这里来呢!” 尹天骐伸手一指道:“你瞧,那不是有猎人来了么?” 桑南施抬目往外瞧去,果见一个猎人装束的汉子,肩上扛着一柄铁叉,挂了几只山禽,正朝茅屋走来。 到得门口,就大声叫道:“老丈,今天小可在前山猎得两只山鸡,下酒最好不过,特地替你老送来的。” 桑南施很快迎了出去,含笑道:“那位老丈一早就走啦。” 那猎人瞧到桑南施,不由怔了一怔,打量了一眼,才道:“老婆婆你是……” 桑南施低哑着声音,陪笑道:“哥儿请里面坐,这里原是咱们两老口的家,三个月前,那位老丈找了来,说要借咱们这地方,住上两三个月。咱们两老只好暂时搬到前村女儿家里去住,今儿个一早,那老丈赶了去,说要走了,咱们也刚回来不久呢!” ------------ 第十章 金鸠婆婆 戚少轩的声音,答道:“弟子不认识,是一位老婆婆。” 只听那老妇人的声音冷冷的道:“见了面,自会知道。” 罗霞天以传音朝两人说道:“你们扮李彪的到屋后烹茶去,刁英可站在老夫身后。” 桑南施答应一声,自往屋后走去,尹天骐迅速站到罗霞天身后,垂手而立。 罗霞天又道:“未听老夫招呼,不可妄动。” 尹天骐点道:“晚辈省得。” 几句话的工夫,只见一个身穿青布短衫的汉子,当先登上平台,他身后紧随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妪,一手拄杖,跟着跨上平台。 那汉子年约三十,瘦削脸,鹰钩鼻,目光深沉,紧闭着薄薄的嘴唇,看去气字轩昂,但一望而知此人城府极深! 他,自然是罗霞天的内侄兼大弟子戚少轩了。 再看那老妪约摸六十来岁,脸色红润,头上戴满了各式各样金饰,手腕上也戴着一双又粗又重的金镯。 就是连她一支鸠头杖,也镶上了一个纯金雕刻的鸠头,金光灿烂好不阔气?罗霞天一见老妪,脸色不禁微变,起身颔首笑道:”什么风把金鸠婆婆吹上荒山来了?” 尹天骐听得悚然一惊,暗道:“自己看到她这支金鸠杖,早该想到是金鸠婆婆了,听师傅说她身上那些金饰,都是暗器,而且都淬过剧毒,中人必死……” 只听金鸠婆婆笑道:“老身方才要令高徒带路,他还不肯呢,从来老身在他后颈上插了一支金钗,他就乖乖的领着老身来了。” 罗霞天目光一转,果见戚少轩的后颈上,还插着一支金钗,不禁变色道:“你……” 金鸠婆婆尖笑道:“放心,我只是要他领路,难道还会要他的命?老婆子的金钗不起下来,他是不会死的。” 随手一拍,起下金钗,插到头上,一手探怀取出一颗药丸,递了给戚少轩,喝道:“快吞下去。” 戚少轩接过药丸,赶忙吞入口中。 金鸠婆婆策杖行来,也不客气,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,尖笑说道:“你住在这个地方,倒是隐僻的很!” 罗霞天攒攒眉道:“老夫隐居此地,是什么人告诉你的?” 金鸠婆婆笑道:“自然有人说的了,你还当瞒得过人?” 罗霞天冷哼一声,道:“那么你找上老夫,又有何见教?” 金鸠婆婆尖笑道:“无事不登三宝殿,老婆子是给你送聘书来的。” 罗霞天道:“聘书,那是什么聘书?” 金鸠婆婆道:“有人想请你出山。” 罗霞天大笑道:“请老夫出山?那是什么人?” 金鸠婆婆道:“自然是大有来头的人了。” 正说之间,桑南施手托茶盘,走到金鸠婆婆面前,说道:“老婆婆请用茶。” 把一盏茶放到桌上,然后又取过一盏,送到罗霞天身边桌上。 罗霞天回头道:“你也站到为师身后去。” 桑南施应了声“是”,站到边上,罗霞天又道:“金鸠婆婆向来从不服人,居然会替人下书,此人来头果然不小,只不知究是何等人物?” 金鸠婆婆笑道:“不用多问,你自己拿去看吧!” 说着从大衲中取出一份泥金帖子,递了过来。 罗霞天接过帖子,抽出一张泥金笺纸,只见上面写道:兹敦聘罗老英雄霞天为最高护法,此聘。 天下武林盟主耿存亮中间还赫然盖着一颗鲜红夺目的朱印! 罗霞天呆了一呆道:“武林盟主?” 尹天骐站在罗霞天身后,自然不好探过头去偷看,不知聘书上写的什么,但“武林盟主”这四个字听到耳中,不由也怔的一怔。 金鸠婆婆得意的尖笑道:“是了,你说这来头大不大?” 罗霞天冷冷一哼,折好笺纸,放回封套之中,依然朝金鸠婆婆递去,说道:“老夫隐迹多年,不再作出岫之想,婆婆替我复上盟主,老夫歉难遵命。” 尹天骐心中晴暗忖道:“她替师傅送聘书来的,那么派人前来卧底的,当是另有其人了。” 金鸠婆婆道:“怎么?你不答应?” 罗霞天道:“老夫已有三十年不在江湖走动,如何还去担什么护法?” 金鸠婆婆道:“老身不是也有二三十年不曾在江湖走动了么?” 罗霞天道:“人各有志,你金鸠婆婆答应了,难道老夫也非答应不可?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百剑之厅 尹天骐道:“好卑鄙的手段。” 桑南施废然道:“这么说来,那金姑娘一走,幕后主使人物,依然找不到了。” 金鸠婆婆怒声道:“怎会找不到?逃得了和尚,逃不了庙,老婆子找不到小丫头,不会到江南找耿存亮去?” 桑南施点头道:“这就成了一石三鸟啦!” 金鸠婆婆瞪眼道:“你此话怎说?” 尹天骐道:“老婆婆找不到真正幕后主使之人,找到了家师头上,岂不是一石三鸟?” 金鸠婆婆嘴里几颗仅余的牙齿,咬得格格作响,怒道:“依你之见,要老婆子怎样?” 桑南施道:“老婆婆该把这幕后假冒盟主的人找出来才能解决问题。” 金鸠婆婆想了想道:“老婆子会把他找出来的,我要走了。” 罗霞天道:“盒鸠婆婆,把这些金饰带走,老夫恕不代替你保管。” 大袖一挥,一片金光,朝金鸠婆婆飞了过去。 金鸠婆婆同样抖了抖袖子,收回金饰,尖声道:“老婆子失陪。” 身形一晃,很快的闪山林去。 罗霞天道:“咱们可以回去了。” 尹天骐道:“老前辈如别无指教,晚辈也想告辞了。” 罗霞天道:“桑药师要你持老夫指环前来,老夫还有一件事尚未和你们说清,如何能走?” 桑南施道:“大哥,罗者前辈既然有事交待,我们自该回去才是。” 两人随着罗霞天步出松林,展开脚程,赶回茅屋。 罗霞天笑道:“咱们折腾了半夜,尚未进食,你们且坐下来休息一回,待老夫去做些吃的东西来再说。” 桑南施道:“我去帮老前辈做。” 尹天骐道:“我也去。” 罗霞天道:“也好,咱们边做边谈,也是一样。” 这就领着两人,走到厨下,桑南施就动手升起火来,罗霞天取出─大包面粉,和水做饼。 尹天骐掳掳袖管,道:“老前辈,让我来做。” 罗霞天笑道:“不用了,咱们还是谈谈正经吧?” 尹天骐道:“不知老前辈有何指教?” 罗霞天道:“老夫要说的,就是方才没有说完的话。” 尹天骐怔道:“老前辈方才说了什么?” 罗霞天道:“你再想想看,方才金鸠婆婆未来之前,老夫说到那里了?” 尹天骐想了想道:“老前辈方才说青城派出了事,老前辈总不能袖手不管。” 桑南施在灶下接口道:“还有,老前辈说:家父要尹大哥持你信物而来,使你老想到一件事。” 罗霞天点点道:“不错,老夫昔年在青城绝顶,蒙麻九姑赐传剑法之时,她老人家曾要老夫别让邛崃这门剑法失传之言。”但老夫门下,戚少轩、刁英两人,只是中人资质,难望大成,后来收了李彪,虽聪明有余,但失于纤巧,都无法练习邛崃剑法。老夫不得已,只好把其中较为简易的剑招,渗杂在青城剑法之中,使他们在危难之时,足以防身自卫……” 尹天骐暗暗忖道:“难怪方才自己和戚少轩动手之际,时有奇招突出,凌厉无匹,使人防不胜防,看来那邛崃剑法,果然厉害!” 只听罗霞天续道:“此次桑药师要你们持者夫信物而来,老夫仔细观察,觉得你们两人,都是练武上上之选,意欲把邛崃剑法,传给你们……” 桑南施道:“老前辈,我新近拜了一位师傅,一套剑法,还没有练熟呢,你传给尹大哥好啦。” 尹天骐忙道:“晚辈已有师傅,如何还能学老前辈的剑法呢?” 罗霞天望着两人,微微一笑道:“不要紧,桑姑娘练的是司徒老儿的掌中剑,和邛崃剑法路子完全不同,将来你练熟了,两套剑法渗杂使用,对敌之时,更有奇妙之处。至于尹小兄弟,令师耿存亮精擅判官笔,多练一套剑法,对你只有好处,如若再能把无极真气在剑上使出,亦将更具威力,老夫只传你们剑法,并不要你们拜师,还推辞什么?” 桑南施道:“老前辈既然这么说法,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 尹大骐道:“这……” 桑南施白了他一眼,道:“罗老前辈当年受邛崃麻九姑之托,为的是怕这套剑法失传,这是要我们继承绝学,完成他的心愿,大哥难道还听不出来么?” 尹天骐不好再推,只得点点道:”既是如此,晚辈这里先谢老前辈传艺之恩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二章 封山练剑 桑南施笑道:“区区散功之毒,何足为奇?” 说罢,探怀取出药瓶,一面打亮火筒,朝尹天骐道:“大哥,你替我拿一拿。” 尹天骐接过火筒,桑南施道:“道长请伸过手来,我给你解药,服下之后,有一顿饭时光,即可复原了。” 孙宗邈稽首道:“善哉,善哉,贫道竟忘了女侠乃是桑药师的令媛,自然可以药到毒除,贫道这里谢了。” 说罢,依言伸出手去。 桑南施拔开瓶塞,在他掌心倒了一小撮药末,说道:“道长快请服了。” 孙宗邈依言把药末吞入口中,一面说道:“贫道二师兄,由贫道从邛崃一处深谷中找回来之后,数月来,有如中了疯魔一般,什么人都不认识,始终不曾清醒过片刻,女侠家学渊源,能否赐救?” 尹天琪望着躺在地上的道人,问道:“这位就是抱觚道长么?” 孙宗邈道:“正是二师兄。” 桑南施道:“道长这可给我出了难题,家父炼制的,都是各种药粉,平日治病,对症施药,必须各种药末互相配制,我知道的只有解毒、治伤两种,旁的就不知道了。” 孙宗邈低头道:“那是说二师兄无药可救了!” 尹天骐突然灵机─动,说道:“妹子,抱觚道长也许是受了内伤,也许是被他们强逼服下了某种毒药,我们何不就把治伤、解毒两种药末,给他服下试试?” 桑南施为难的道:“那可不成,我爸时常说,药固然可以救人,但用的不当,也可以杀人,我们连抱觚道长的病情都弄不清楚,胡乱给他服下,只怕不妥吧!”孙宗邈沉吟了一下,说道:“桑女侠顾虑的极是,只是二师兄这数月来,除了按时更换他点闭的穴道,几乎形同疯颠,不是大吵大闹,就是昏昏沉睡。说句不该说的话,当真是生不如死,女侠身边如带有治伤、解毒之药,不论医得好,医下好,就让他服下试试,一切后果,均有贫道负责。” 桑南施点点头道:“既然道长这么说了,那我就让他试试也好,只是必须等道长功力恢复之后,才能给他服用,此刻道长药性已将行开,快请坐下调息一回再说。” 孙宗邈不敢多说,依言盘膝坐下,运功调息。 尹天骐道:“妹子,我们纵然恢复功力,这石窟有两重铁门,如何出得去?”桑南施嫣然一笑道:“目前时光还早,等到天黑以后,定然有人会给我们送晚餐来的,那时我们就可以出去了。” 尹天骐道:“难怪桑老前辈要我先到安乐山去找你,这一路上,要是没和你同行,我真不知如何是好?” 桑南施心里一甜,低声道:“我也没帮你什么,给人家听了,怪不好意思的?” 说到这里,口中轻哦一声,问道:“大哥,你已经学会了天机剑法,总可以使剑了吧?” 尹天骐双手一摊,道:“现在只能使双手了。” 桑南施咭的笑道:“待会自然会有人替你送剑来的。” 尹天骐低哦一声,也笑了起来。 两人在黑暗中坐了约摸盏茶工夫,只听孙宗邈长长吁了口气道:“好歹毒的药物,贫道一身功力,几乎尽失。” 尹天骐道:“道长已经恢复了么?” 孙宗邈道:“桑药师的解毒灵丹,确是神效无比,贫道此刻差不多已恢复了十之八九。” 桑南施打亮火筒,取出两个磁瓶,说道:“时光不多,现在我们就给抱觚道长喂药了。” 孙宗邈站起身子,说道:“二师兄穴道受制,桑女侠准备好药末,贫道去捏开他的牙关。” 桑南施道:“大哥,快伸手过来。” 尹天骐答应一声,急忙伸过手去,桑南施把两种药末,倒在尹天骐掌心,孙宗邈已经拨开了抱觚子的牙齿,尹天骐把药末轻轻倒入他口中。 桑南施柳眉微蹙,说道:“抱觚道长服下这两种药,不知会不会好?” 孙宗邈望着神形消瘦的二师兄,黯然道:“这是唯一的希望了,能使他清醒过来,自是最好的事,万一服错了药,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,哦,桑女侠,服药之后,要多少时间,才能有效。” 桑南施道:“家父这两种药,都极灵异,大概有顿饭时光,就可见效了。” 孙宗邈仰首道:“但愿师祖有灵,保佑二师兄很快清醒过来。” 桑南施从腰间取出金错刀,一面说道:“道长,再有半个时辰,天就黑了,咱们就得想法子出去才好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三章 天坛使者 这条狭谷,不但曲折,而且越走越狭,两面狭窄的峭壁,怪石嶙嶙,如同犬牙,好些地方,须得侧身而过。 头上偶然传来一两声夜鸟怪异的啼声,凄厉可怖,愈觉得此行凶险! 尹天骐,桑南施纵然新近学会了两套奇奥武学,但终究是初出江湖,到了此等险恶的峡谷之中,也难免惴惴不安,心头起了一丝寒意。 不多一回,已到峡谷出口,前面地势,豁然开朗。 两人堪堪走出谷口,陡觉疾风扑面,两名身着黑色劲装,手持兵刃的大汉,飞闪而出,并肩挡在路口,喝道:“什么人?” 桑南施目光闪动,但见谷中四面环山,地方似是不小,只是一片黯黑,看不清形势,心中暗暗作难,忖道:“这四个人守住谷口谷,倒是不易对付。” 尹天骐望了他们一眼,故意冷傲的道:“天坛来的。” “天坛来的”这四个字,果然大有份量! 四个黑衣汉子立时单刀一收,为首一个慌忙抱拳陪笑道:“原来是两位天坛使者驾到,在下兄弟多多失敬,不知能否出示号牌?” 尹天骐心中暗道:“原来天坛侍者,身份极高,无怪方才两人把自己当作新来的了。” 心念转动,口中冷冷说道:“天坛侍字十号、十三号。” 一面缓缓从怀中取出银牌,摊在掌心。 那四个黑衣汉子一见银牌,立即一齐躬下身去,为首汉子恭敬的道:“两位使者请。” 桑南施早巳估量形势,对方共有四人,而且贼人巢穴近在咫尺,如果不能一举把他们制住,势必惊动对方。 自己两人一走,孙宗邈就无法闯过此关。 念头闪电一转,立即说道:“还有一位大护法,路上负了点伤,走的较慢,咱们等他到了,一齐进去。” 她这话面向峡谷而说,自是有意要孙宗邈听到。 四名黑衣汉已然看清了两人的银牌,自是深信不疑,再听桑南施说出还有一位护法走在后面。 护法的身份又高过了侍者,闻言诺诺连声,退后一步,分左右垂手而立。 孙宗邈跟在两人身后,相臣不过十几丈远近,桑南施用真气传来的说话,自然听的清楚。 这就故意装作一拐一拐的棋样,走到出口,朝尹天骐,桑南施两人大模大样的挥挥手道:“你们只管先走,贫道随后就来。” 桑南施躬身道:“在下兄弟随同护法而来,自然要等护法到了才能进去。” 尹天骐随着桑南施躬身道:“这里地势宽了,让在下扶着你老走吧。”三人这番装作,四名黑衣汉子那里还敢再要验看孙宗邈的号牌,一齐躬身道:“西坛属下参见护法。” 尹天骐心中一动,暗道:“原来这里是西坛。” 桑南施道:“大哥,还是叫他们搀扶孙护法吧!”话声─落,回头朝身边两人道:“孙护法奉命见坛主来了,他们还不快扶着孙护法进去?” 在边两名汉子还没答话,为首那人已经连声应是道:“是,是,你们两个快扶孙护法到坛上去。” 两名汉子答应一声,立时走了过来,一左一右,小心翼翼的扶住了孙宗邈身子。 孙宗邈微笑点头道:“贫道只是足部负了些伤,其它也算不得什么,好,咱们走吧!” 尹天骐,桑南施躬身道:“护法请先。” 孙宗邈也不多说,微微摆了摆手,由两名汉子搀扶着当先行去,尹天骐,桑南施紧跟在孙宗邈身后面行。 两人凝足目力,仔细打量,但觉这片群峰插天的盆地之中,到都处是浓密树林,但却看不见一所房屋,一点灯火,当真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! 由谷口行来,是一条可容两骑并行的黄泥道路,走在上面,甚是宽敞平整,夹道古木参天,更觉得幽黯深沉。 走了一箭路,桑南施以“传音入密”朝尹天骐说道:“大哥,我们可以出手了,你制住右边一个,左边的归我来对付。” 一面又以传音入密朝孙宗邈道:“道长,由你扣住左边一个的脉门。” 尹天骐点点头,突然一指,点了右边汉子的“南堂穴”,孙宗邈也这时一把扣住右边汉子的脉门。 桑南施更不怠慢,金错刀迅疾抵住左边汉子的后心,稍微用力,锋利刀尖,就制在皮肉之上,低声喝道:“不许声张。” 右边汉子连吭也没吭出声,就站立不动,左边汉子脉门突然被扣,心头方自惊,背后又被锋利刀尖紧紧抵住一时又骇又急,说道:“你们不是天坛来的?” ------------ 第十四章 一剑破阵 白衣少女发动剑阵,这原是一瞬间的事,尹天骐、桑南施一击未中,反而被对方发动攻势,只好回剑封架。 但你这里堪堪把剑势架开,还没来得及还手,眼前白影闪动,这两名白衣少女双剑出手,又急急向侧飞闪出去。 另两名白衣少女已经欺近,四支短剑寒光森森,无声无息的攻了过来,逼得只好再次举剑封架。 总之,这六名白衣少女,衣袂飘风,像穿花蝴蝶般穿插游走,此去彼来,攻击连绵不绝。 尹天骐、桑南施阿人,身在剑阵之中,除了只顾忙于封架,简直没有还手的机会。 几招之后,两人已被四面八方袭来的流动剑影,看的眼花缭乱,迫落下风! 尤其对方十二支短剑,居然全非凡品,不畏宝剑宝刀,连青萍剑,金错刀都削不动它?不,六名少女攻势灵活,根本不让你削到她们的兵刃! 马脸坛主喝道:“老夫剑阵之下,从无活口,你们再不放下兵刃,束手就缚,真的不要命么?” 桑南范心机灵敏,看出情形不对,心中暗道:“这六个丫头,攻势绵密,进退有度,自己两人这般打下去,非伤在她们剑下不可!” 想到这里,不觉灵机一动,接着忖道:“静可制动,看来对这等阵势,必须保持冷静才好!” 心念一转,赶紧和尹天骐贴背站立,一面低声说道:“大哥,我们务必保持沉着,以静制动,不可轻率出手。” 尹天骐从小得名师熏陶,自然也懂得以静制动的道理,闻言立即凝神静气,挥剑拒敌。 腾出左手,翻起长衫,从腰间取下判官笔,笔剑同施,和桑南施各当一面沉着应战,才算把对方攻势稳住。 这一阵工夫,无影神拳莫延年和长眉上人已打了十几个照面。 这假冒长眉上人的贼人,一身武功,甚是了得,他自恃练成“玄冰掌”,和人动手,只要(此处缺几个字)。 一丈方圆,尽在他寒冰之气笼罩凝聚之(此处缺几个字)的敌人,也无法支持。 但他那里知道无影神拳莫延年,乃是长白山的名宿,二十年前就名满关外,被誉为关东第一高手,名列“武林四友”,一身功力岂同寻常?这十几个照面下来,假长眉上人劈出来的寒冰掌风,尽被“无影神拳”击散,无法凝聚。 自己反被圈在人家慢天拳影之下,但见莫延年由一而二,由二而四,四五个莫延年的人影围着自己抡拳急攻,直把假长眉上人逼的顾此失彼,团团乱转。 马脸坛主一看长眉上人招架不住,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,纵身一跃,凌空下袭,一掌朝莫延年劈去。 莫延年大笑道:“就是你们两个人同上,老夫也统吃了。” 双掌一紧,拚斗两大高手,但见拳掌纵横,三条人影互相扑袭,立时缠斗在一起。 那六名白衣少女十二支短剑,自从发动阵势,一轮急攻之后,但因尹天骐,桑南施两人沉着应付,攻了一阵,徒劳无功,也就随着缓了下来,不再一味抢攻。 她们攻势虽缓,但人影移转,香风流动,十二支短剑,却依然银虹吞吐,布成了一片剑阵,以奇幻变化,把两人困在中间。 尹天骐和桑南施背贴着背,凝神拒敌,虽然仍被困在阵中,但身外压力,已大见减轻。 举目瞧去,只见无影神拳莫延年,力敌马脸坛主和长眉上人两人,不但毫无败象而且还占上风,拳势出手,逼的两人避让不迭,心中暗暗赞道:“这位老前辈功力之高,果然不在自己师傅之下!” 只听桑南施低声叫道:“大哥。” 尹天骐道:“什么事?” 桑南施道:“我想,她们六个女子列成的剑阵,纵厉害,但大哥是耿伯伯唯一的传人,耿伯伯一套笔法,纵横武林,多少年来,都没遇到过对手,照说大哥练成耿伯伯的笔法,就不该被她们剑阵所困。再说大哥最近又学会了罗老前辈的天机剑法,别说六个人的剑阵,就是六十个人也应该所向披靡,这道理,不知大哥想通了么?” 尹天骐心头荡然一动,答道:“那是因为她们剑阵运转迅速,变化极快,咱们只有封架,没有还手的机会。” 桑南施笑道:“是啊,她们剑阵发动,攻势奇幻,分扰心神,落在她们阵中的人,只顾见招封架,使你没有机会去宁神一志专心运剑,越是忙于封解来势,就陷入挨打局面,终为她们所乘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十五章 群魔乱舞 只听长眉上人和唐宗尧等三人一阵寒喧之后接着,呵呵笑道:“申大侠早就来了,现在方丈室中待茶,老衲这就和三位引介。” 说完,回头向元觉大师吩咐道:“你去请申大侠出来。” 元觉大师答应一声,合掌当胸,往里行去。 莫延年心中暗道:“他说的申大侠,不知又是什么人?” 正想之间,只见元觉大师已陪着一个紫袍白髯,脸长如马的老人,缓步走了进来。 尹天骐、桑南施同时心头一凛,那不是贼党西坛坛主么?桑南施突然心中一动,暗道:“是了,他们西坛巢穴,经过一场大火,纵求全毁一时也无法恢复旧观,敢情是把重心移到伏虎寺来了。” 莫延年忽的站了起来,迎着西坛坛主纵声笑道:“坛主别来无恙?” 长眉上人连忙含笑道:“老衲替两位介绍,这位莫老施主,就是武林四友中的无影神拳莫大侠,老衲方外至友,这位申大侠申公权,是武林盟主西川的代表。” 申公权连连拱手道:“兄弟久仰。” 莫延年冷哼道:“申老哥代表的是那一位武林盟主?” 申公权笑道:“武林盟主经九大门派公举,普天之下,只有一个,兄弟代去的自然是当今盟主耿大侠了。” 莫延年道:“据老朽所知,武林盟主已有真假两个,你申老哥代表的,不知是真是假?” 申公权脸色微变,笑道:“莫老哥真会说笑,武林盟主那会有假的?” 莫延年冷笑道:“武林盟主有贼党假冒,就是伏虎寺方丈,唐家堡掌门人,青城常道观观主,也都已被一群魔崽子冒名顶替了。” 此话出口,所有在场之人,全都变了脸色。 桑南施看出双方有可能一触即发,暗暗朝尹天骐使了一个眼色,暗作准备。 长眉上人白眉轩动,故作吃惊道:“莫老施主此话必有所据?” 莫延年仰天大笑:“你说对了,据老夫所知,这位申老哥就是贼党西坛坛主,你这假和尚,还是副坛主兼峨嵋派令主的身份。” 长眉上人骇然道:“老施主这话是从那里听来的?” 莫延年道:“这话么?是你前天亲口告诉老夫的。” 长眉上人脸露惊诧笑道:“莫老施主你疯了,老衲几时和你说过这些话来?”莫延年目射xx精芒,厉喝道:“你还不承认是假的么?长眉老和尚早就被你们毒死了,你纵能骗得过别人,但瞒不过我莫延年。” 元觉,元通听他这么一喝,不觉望望掌门人,一脸俱是惊异之色。 长眉上人(缺少几个字)然道:“莫老施主也是大有身份的人,说话总该有个分寸,当着申大侠和三位掌门人,这等无中生有之事,老衲纵然不愿计较,但若传出江湖,岂不引起武林同道莫大的误会?” 申公权含笑摇手道:“上人,兄弟觉得莫老哥这等说法必有缘故,莫老哥能否把此事真相见告?” 桑南施心中暗道:“此人倒是沉着的很!” 莫延年大笑道:“此中真相,坛主应该比老夫还要清楚。” 申公权道:“这真是从何说起?” 莫延年怒喝道:“前晚你和假和尚联手合击老夫,难道还有假的?” 申公权望着封─夔等人,笑了笑道:“兄弟奉盟主差遣,前来四川,还是今天刚到,莫老哥说兄弟和上人联手,合击莫老哥,而且发生在前晚,宁非怪事?” 莫延年听的不觉一怔,暗道:“莫非那西坛坛主是假冒申公权的不成?” 他除了已可证明实长眉上人确是贼人假冒之外,其余都是听尹天骐、桑南施两人说的,一时之间,这些真真假假的人物,真有些把他弄胡涂了。 唐宗尧在旁阴侧侧地说道:“无怪方才莫大侠和兄弟一见面,就说兄弟是假的,实在叫兄弟啼笑皆非。” 青城抱真子接口道:“善哉,善哉,莫老施主不但把贫道等人,都看成假的。就是连武林盟主也是假的,大概江湖上货真价实的,只有莫老施主一个了。” 莫延年听的勃然大怒,喝道:“老夫说的,全有证据,长眉和尚一月之前,在黔江东云寺被人暗下剧毒,中毒而死,是这位尹小兄弟亲自目睹之事。至于你唐宗尧,则是在唐家堡和七星会联婚的当晚,由你们副坛主亲自主持,劫持唐宗尧由你冒名顶替,顺利的当上了唐家堡掌门人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六章 千里追踪 桑南施望着尹天骐眨着眼睛,含笑说道:“大哥,这两位老前辈突然藉故离去,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?” 尹天骐道:“妹子说的不错,我也觉得其中定有缘故。” 桑南施道:“我想两位老前辈的突然离去,只有两个可能。” 尹天骐笑道:“我只想到了一个。” 桑南施偏过头去,望着尹天骐,道:“你倒说出来听听。” 尹天骐道:“我想两位老前辈准是在路上发现了贼党。” 桑南施晴的笑道:“还有一点,就是两位老前辈因一路之上不会发生事故,才借故离去,想以我们为饵,把贼人引出来。” 尹天骐道:“贼党一定会来么?” 桑南施道:“贼党把我们看作眼中之钉,是因为我们知道了贼党许多秘密,必须杀人灭口,如果让我们见到耿伯伯,他们的阴谋,也就被揭露无遗了。” 尹天骐在手掌上击了一拳,笑道:“这话不错,贼党决不会放过我们,这一路平安无事,那是贼党慑于两位者前辈的威名,才不敢轻率下手,两位老前辈这一走,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了。” 说到这里,不觉星目含光,重重哼了一声,愤然道:“那就让他们来试试,我们未必就怕了这些贼党。” 桑南施轻笑道:“我想两位老前辈,也一定就在我们附近。” 两人从荆山一路东行,经武汉往南,一连几天,依然连半点贼党影子都没见到。 这天到得阳新,已是傍晚时分。 这阳新,乃是湖北邻近江西的县城,东连九扛,南通湖南,虽是偏僻山城,却也算得交通要道。 尹天骐、桑南施两人在街上一家客店,要了两间上房。 夥计替两人端上洗脸水,趁桑南施回房漱洗,悄悄走近尹天骐身边,低声叫道:“客官。” 尹天骐这几天来,一直提高警觉,一见店伙悄悄走来,右掌蓄势,霍地转过身去,沉喝道:“什么事?” 那店伙不由的吓了一跳,立即陪笑道:“客官莫要误会,小的是跟你老捎一句口信来的。” 尹天骐道:“捎什么口信。” 店伙跨上一步,凑着头,谄笑道:“是客官一位朋友,要小的捎口信来的。” 尹天骐越听越奇,自己两人刚到阳新,那来的朋友?心中想着,不觉问道:“他姓甚名谁?” 店伙陪笑道:“那位相公没说,他说和你老是极熟的朋友。” 尹天骐道:“他和你说了什么?” 店伙探头望望桑南施的房门,低声道:“那位相公说,晚餐之后,他在小店门前等你。” 尹天骐道:“他还说了什么?” 店伙忽然神秘一笑,声音说的更低,道:“那位相公要小的交待你老,不可让你老的妹子知道。” 尹天骐绉绉眉,沉吟道:“这人会是谁……” 忽然“啊”道:“夥计,这人生的如何模样?” 店伙道:“那是一个读书相公,年纪不大,约摸二十来岁。” 尹天骐暗暗奇怪,心想:“自己那来这么一个朋友,敢情是他看错了人?” 那店伙站在边上伺候,眼角斜睨,看到桑南施的人影从房中走出,慌忙哈着腰陪笑道:“好了,小姐来了,客官看看要在小店用饭?还是到街上去吃?咱们城里,横大街上的一家春,酒菜也是有名的,要不小的替两位去叫?” 他一面说话,一面直向尹天骐连使眼色。 尹天骐知道他是受了那位相公之托,说是不可让妹子知道,一时倒也不好再问,回头朝桑南施道:“妹子,我们出去吃还是要夥计给我们送来?” 桑南施嫣然笑道:“我随便。” 尹天骐道:“那就要夥计们给我们送来好了。” 店伙忙道:“是,是,客官要点什么菜?” 尹天骐道:“你要厨下配几个菜就好。” 店伙道:“两位要不要来一壶酒?” 尹天骐道:“我们不喝酒。” 夥计连声应“是”,匆匆退了出去。 尹天骐端起了茶碗,喝了一口,心中只是盘算着那人约自己在客店门前见面,自己该不该告诉桑南施?继而一想,他既然要夥计转告,不可让她知道,自己暂且不用提起,晚餐之后,就去看看他究是何等样人?凭自己所学,也未必对付不了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 尹天骐道:“柳万春的女儿?她肯救我么?” 贺云娘道:“她也许不肯,但你只要和她说一句话,她自会领你出去。” 尹天骐道:“那是一句什么话?” 贺云娘道:“你告诉她,只有她逃出去,她父亲才会安全。” 尹天骐道:“就凭这句话,她就会答应?” 贺云娘道:“她会的,只要她答应了,自有办法逃的出去。” 话声一落,接着说道:“好了,我该走了,只要我能活着,我不会忘记你的。” 说着,转身欲走。 尹天骐忙道:“啊,云姑娘,桑南施……” 贺云娘回身道:“放心,她不要紧……” 急步往上行去。 尹天骐手中拿着一支铁钥,只是怔怔出神! 师傅会是假的?这真是使他大感意外之事,但细想起来,果然有些不对! 就以师傅亲手交给自己的武林盟主符信而言,和西坛坛主申公权那面符令一比,自己的一面,就显得是伪造的赝品。 再以这次从四川回来,师傅的态度,就不无可疑。 他老人家一生铁面无私,纵有假长眉上人等四个掌门人的联名信,也不会一句不问,就要把自己处死。 那么他果然不是师傅,而且从当上武林盟主以前,就已经是假的了! 那么师傅呢?他但觉五内如焚,恨不能冲上去找假冒师傅的贼人,问问清楚! 突然他想起桑南施那张字条上写的:“见字速速设法逃走,至要勿误。”心中暗道:“原来她也已发现师傅不是真的了,才要自己速速逃走。” 不错,自己此时若要和对方硬拚,不啻以卵击石。 师傅也许中了贼人暗算,也许已经遇害,要揭穿这震骇武林的阴谋,自己确实应先离开此地。 一念及此,不由的把满口钢牙,咬的格格作响,切齿说道:老赃,总有一天,我会当着天下武林揭开你的弥天大谎!” 于是他不再犹豫,手中紧握着那支铁钥,举步往地窖右侧走去。 这时已是黑夜,地窖中本来就暗无天日,一片漆黑,尹天骐凝足目力,也难以看的清四周景物。 他伸出双手,缓缓扶壁而行。 摸索了一回,在右首石壁上,果然给他摸到了道坚厚的铁门,也摸到了铁门上的一个小小的铁钥孔。 他毫不思索,摸索着把手中铁钥塞入孔中,轻轻用力一转,只听嗒的一声,铁门应手而启。但觉眼前一亮,灯光从门外透射过来! 尹天骐不知门外是何情形?立即功运双掌,一手迅快的拉开铁门,身形一闪,一道人影快若闪电,急急掠了出去。 等他落到地上,才发现这间地窖,和自己住的那一间,同样大小,右首也有一道石级,通往上面。 敢情这座假山下面,共有两间地窖,中间有一道铁门可通。 灯光并不大亮,那只是一个油盏,左首放着笔墨砚纸,右首一个食盒,盒盖已经揭开,里面放着一付竹筷,两碟菜肴,一盘白饭,但却并没有动过。” 书案后面,坐着一个长发披肩,面容憔悴的少女! 尽管她面容憔悴,又紧绷着脸,紧闭着眼,眼泡也哭的红肿,但仍然掩不住她天生秀丽的脸型。 尹天骐目光一瞥之下,已然看清那少女脚上套着两根铁练,锁在座椅之止,除了双手可以自由活动之外,身子根本就无法挣动。 这少女不用说,就是本宅主人柳万春的女儿了。 她应该已经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,但她却连眼也没睁一下,看去就像是泥塑木雕的一般! 尹天骐缓缓走近书案,低声叫道:“柳姑娘。” 那少女连跟也没抬一下,冷冷哼道:“别假惺惺,姑娘说过不吃,就是不吃哼,你们怕我饿死,我偏要饿死给你们看。” 尹天骐立时想到,她敢情一直不肯吃饭,所以放在她面前的食盒,一点也没有动过,因此每餐送饭来的人,都劝她吃饭。 她为什么要绝食呢?这可以从贺云娘说的“只有她逃出,她父亲才会安全”,得到解答,她是为她父亲才绝食的。 但这也不对,她父亲──柳万春──昨天还和假扮师傅的贼人在一起。 尹天骐心念连转,举目看去,那少女依然是双目紧闭,不理不睬,不觉笑了笑道:“柳姑娘,在下不是送饭来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八章 金轮剑影 黑衣妇人疑惑的道:“你们两人不是一起的么?” 林家祥笑道:“咱们根本素不相以、” 黑衣妇人冷一道“你们究是何人门下,老身一试便知。” 林家祥道:“你要如何试法?” 黑衣妇人冷声道:“合你们两人之力,接我一招。” 林家样回头望望尹天骐,问道:“阁下的意思如何?” 尹天骐道:“到了这里,就是想不试,也不成啊。” 林家祥点头道:“话是不错.只是咱们也总该和她提个条件才是。” 尹天骐道:“什么条件?” 林家祥道:“咱们联手接下她一招,她是否释放咱们?” 尹天骐道:“尊兄说的极是,此事但凭尊兄作主。” 林家祥目光一抬,说道“咱们说的,仙子都听到了么?” 黑衣妇人冷哼道:“你们只要接得住,老身自可放尔等离去。” 林家样道:“一招?” 黑衣妇人重重的哼了一声,道:“还不够么?” 林家祥怕她变卦,忙道:“一言为定,咱们就一招定胜负,只不知仙子如何比划?” 黑衣妇人并没有理会,吩咐道;“阿娇,去解了他们穴道。” 阿娇答应一声,过去拍开两人穴道。 林家祥、尹天骐同时活动了一下胳臂,站起身来。 黑衣妇人道:“你们身边可曾带了兵刃?” 林家祥道:‘在下身边带有单刀。” 尹天骐道:“在下身边没带兵刃。” 黑衣妇人看了尹天骐一眼间道:”你平日用的是什么兵器?” 尹天骐不加思索说道:“剑。” 黑衣妇人点点头道:“很好,阿婉,你把佩剑借给他。” 阿婉扭怩的望望尹天骐,撇嘴道:“一个会武的人,出门会不带兵刃,也只有是你了。” 伸手解下佩剑递了过来,说道:“拿去。” 尹天骐接过长剑,含笑道:“多谢姑娘。” 阿婉丑陋的脸上,绽出笑容幽幽的道:“不用客气。” 林家样道“在下可以亮兵刃了么?” 阿娇道:“你只管亮出兵刀来就是了。” 林家祥翻起长衫,嘶的一声.银光一闪,从腰间围着的软皮鞘中,抽出一柄狭长薄兵刃刀来! 那刀上还刻着一条飞腾作势的五爪青龙,看上去有如一泓秋水,极是锋利。 阿娇道“你这柄万不错啊!” 尹天骐眼看林家祥亮出兵刃,不由心中大喜,暗道:“原来他是关吉乔装的。” 黑衣妇人目光一注,缓缓说道:“青龙为记,你是老爷岭关家的人?” 老爷岭关家,素以刀法驰誉武林,号称“关家刀”,凡是关家后人,刀上都有青龙为记。 关吉一抡手中薄刃刀,苦笑说道:“在下还没和仙子动手,就被你瞧出来了,这劳什子真是害人不浅。” 黑衣妇人哼道“关家刀法,也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。” 话声一落,回头道:“阿婉,取剑来。” 阿婉急步趋入内室,取出一柄阔剑,双手递上。 黑衣妇人一按吞口,缓缓掣剑在手,目注两人,冷声说道:“你们接下老身一招剑法,就可出门而去,没人再拦阻你们,但若你们接不住老身一招,就得替老身办一件事。” 尹天骐道:“仙子要我们办什么事?” 黑衣妇人道;“等你们败了,老身自会告知。” 关吉道:“既是比试,自然点到为止了。” 黑衣妇人道:“放心,老身不会伤害你们的。” 尹天骐心中暗道:“这妇人不知是谁,口气竟是这般托大,想来也定是大有来历的人了。” 思忖之际;只听黑衣妇人冷冷的道:“你们准备好了么?” 关吉斜退两步,和尹天骐斜斜相对,抱对当胸,说道:“仙子但请出手。” 黑衣妇人冷哼道:“你们小心了!” 喝声出口,但见她阔剑向空一振,立时推出一排剑影分向两人身前涌来! 要知一般人发剑,都以刺击攻敌,用的是剑尖,但黑衣妇人却是横剑推出。 尤其她推剑漾起的一排剑影,竟然有如铁甲巨轮,滚滚不绝的排空而来,直要把人确在剑轮之下一般! ------------ 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 只听银拂道人续道:“据说那是万盟主(万镇岳)少年时候,有一次,他经过雪峰山下,看到一个老翁在潭边垂钓,明明鱼儿上钧.那老人钧竿一动,叱道:“你快产卵了,回去,回去。”万盟主听的奇怪,不觉停下步来、过不一会,那钓丝又动了、老翁依然钓竿一晃,说道:“你还不够老夫下酒,快回去。”万盟主家学渊源,那时武功已是大有根基,凝目望去,但见潭水极深,那里看得到什么?心知遇上了奇人。那老人忽然钓竿移动,钓丝缓缓往中间投去,笑着说道:“就是你吧,清蒸要肥一些的才好。”感情他钓饵直接送到鱼儿口边,天下那有不吞饵的鱼儿?于是很快就扯了起来,果然是一尾两尺长的细鳞鲤鱼。那老人呵呵一笑,手法熟练,把鱼放进竹笼之中,卷起钓丝,回头朝万盟主笑道:“此谭正当资、沅两水交汇之间,经两水细流,常川挹注入潭,所产鲤鱼,鳞细肉嫩,为佐酒无上佳肴,只是不易钓取,小友风仪不俗,寒舍就在不远,村酿正熟,老汉又钓得桃花鲤,正好把盏一叙,未悉小友意下如何?”万镇岳正因这老人貌睛奇古,必是一位遁世高人,立即拱手道:“前辈宠邀,自当趋访。” 尹天骐问道:“那位钓鱼的老人,就是雪峰老人么?” 银拂道人道:“那时雪峰老人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,大家只当他已归道山。” 接着继续说道:“那老人领着万盟主盘山而行,他口中虽说寒舍不远,那知走上山路,他脚下忽然愈走愈快,万盟主少年好胜,跟在他身后,岂肯落后?只是不住的提气疾行。两人好似比赛上了脚程。一路飞奔,大概经过一个多时辰,终于到了杳无人烟的万山之中,在一处小山岗上,有修竹千竿,茅屋三楹。那老人回头看看万盟主,含笑道:‘小友大概累了,寒舍就在前面。请到屋中坐吧。’此时屋中忽然一阵风般奔出一位妙龄女郎,接过老人钓竿、竹笼,当她一眼瞧到万盟主,不禁双颊飞红,腼腆若不好看一一” 莫延年听到这里,不觉洪声笑道:“兄弟真没想到,道兄竟然口若悬河,能说善道,几时不当吕祖殿当家,倒可以去做个说书的先生,也不愁没饭吃了。” 银拂道人笑道:“莫大侠说笑了,贫道说的,都是昔年李化子说的实情,可没有半点加油加醋的地方。” 莫延年道:“加也没有关系,还是快说下去吧,你瞧,这两个小娃儿,已经听出了神啦。” 银拂道人续道:“那老人把万盟主延人屋中,自称就是雪峰老人田尚,那女郎是他唯一孙女,小名月娥、万盟主听的大惊,时老人执礼甚恭,雪样看人也极口称许万盟主少年有为,酒酣之际。就向万盟主说出,欲把小孙女许他为妻。万盟主以老父在堂,再三推辞.那知雪峰老人生性刚愎,只道万盟主出身黄山世家,瞧不起他山野之人,一怒之下,说出:‘你若胜得老夫孙女手中长剑,就任你自去,若是败在老夫孙女剑下,就得在雪峰上招赘。’万盟主也是少年气盛,起身冷笑道:‘婚姻大事,须得双方同意,老前辈成名高人,总不至强人所难,若是要以武功决定在下行止,万某不才,也非向令孙女讨教几手不可。’” 莫延年道:“万老大那时定了亲么?” 银拂道人道:“没有,唉,这原是一件好姻缘,只因雪峰老人倚老卖老,太以性急,逼着万盟主非当场答应下来不可。万盟主因婚姻大事,须得禀明老父方能作复,就是这么一点别扭,双方互不让步,终至闹得不可收拾……” 言下似是深为惋惜。关吉焦急的问道:“道长,后来呢?” 银拂道人道:“双方既已说僵,自然只好动手。” 尹天骐道:“是不是万老前辈胜了!”。 银拂道人微微叹息一声,道:“这一双少年男女,各有家传绝艺,而且双方心头也各怀愤慨,这一场比试,自然旗鼓相当,各展绝学……据说打了将近百招,万盟主在对方剑影之下,迭遇险招,终于以一招‘孔雀开屏’,挡开田月娥一十三剑,但因一时收剑不及,削断了她左手一节指头……” 尹天骐道:“后来如何呢?” 银拂道人道:“万盟主回转黄山,把此事一五一十禀明了老父,这下可听的石圃前辈大吃一惊,立即亲自率领万盟主赶去雪峰山,那知找到地头,雪峰老人已带着他孙女离去,从此不知所终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章 双尸再现 绿衣少妇格格笑道:“你话没说完,我不许你走。” 尹天骐抱剑卓立,冷笑道:“在下早已说完了。” 绿衣少妇道:“你说完了,我可还没问完呢!” 尹天骐道:“你要问什么?” 绿衣少妇俏目流盼,瞟着他笑道:“多着呢,譬如你是何人门下?什么人叫你的?找田仙子究有何事?你说完了,我自会放你。” 尹天骐冷嘿道:“在下无可奉告。” 绿衣少妇嫣然一笑道:“你这般口气对我说话,那是还不知道我是谁了。” 尹天骐突然心中一动,暗道:“此女口气不小,不知究是什.么来历?”心念转动,依然冷哼道:“在下正想请教”绿衣少妇嫣然一笑,风情万千道:“我早知道你嘴硬骨头酥,心里急着知道我是谁了?嗯,你有没有听师傅说过,江湖上有一个叫万花仙姑的人” 尹天骐听她说出“万花仙姑”四字不由的心弦猛震!自己曾听师傅说过,万花仙姑在江湖上,素有人妖之称,五十几岁的人,看去只不过二十出头,以擅长使毒物著名…… 万花仙姑见他没有作声,笑盈盈的道:“小兄弟,你听了我的名字,是不是有些害怕了?” 尹天骐道:“在下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。” 万花仙姑格的笑道:“这样就好,其实我若真要伤你,十个小兄弟,也早已倒下去了。” 尹天骐心中一动,问道:“你可是和田仙子有仇么?” 万花仙姑道:“谁说我和田仙子有仇?” 尹表骐道:“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埋伏?” 万花仙姑口中哼了一声,娇笑道:“瞧你,我问你的还没有回答,却反而套起我的口风来了。” 尹天骐哼道:“在下不过随口问上一句。说不说都无关重要,在下无暇和你多谈……” 万花仙姑没待他说完,截着笑道:“小兄弟,你是不是想走?” 尹天骐道:“不错,仙姑可是有拦截之意?” 万花仙姑道:“凭你这点能耐是闯不出去的。” 尹天骐少年好胜,闻言冷哼道:“各凭真实武功,在下不见得就被困住。” 万花仙姑一双妙目之中,神光闪动,格的笑出声来,说道:“别拿话激我,你道我除了役使毒物,没练过武?” 尹天骐道:“在下并无轻视仙姑之意。” 万花仙姑踏前一步,拍拍手掌,说道:“来,小兄弟你接我几掌试试。” 双手作势,直向尹天骐身前攻来。 她这一出手,便显得与众不同! 但见她双手所作形状各异,右手五指并拢,状若蛇头,手腕柔若无骨,低昂屈曲,蜿蜒作态。 左手五指钩曲,状若蝎尾,隐藏身边,具有随时出击和防敌护身之妙。 尹天骐早巳知道难免一战,只要万花仙姑不使毒物,自己未必落败,此时一见她出手袭来,口中叫了声:“来得好。” 脚下斜退半步,右手食中二指直竖,捏了个剑诀,朝外划去。 他不好使出师门来历,是以第二招上,以指代剑,使的是“天机剑法”的招数。 是他今晚看了黑衣妇人和万镇岳的比剑,才领悟出来的,他自幼就练“先天无极气功”,这一记劈击,指风嘶然,着实凌厉。 万花仙姑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弱冠少年,出手会有这般功力,一时倒也不敢轻进,右手倏然缩回,左手疾发,五指钩曲,染着凤仙花汁的腥红指甲,直抓过来。 这一抓之势,竟然藏了几个变化,伸缩舒卷,真如毒蝎运尾,快捷无比! 尹天骐右手划出剑式,左手同时骈指如戟,朝万花仙姑抓来的左手“臂儒穴” 上点去。 对拆两招,各人心头已识对方厉害,出手招数,一发即收,各自展开了快攻。 万花仙姑格格娇笑道:“好兄弟,真有你的。” 妖笑声中,右手如灵蛇出洞,左手如毒蝎运尾,一啄一钩,板尽灵巧,也极尽诡异,眨眨眼之间,已抢攻了七八招。 尹天骐左手使的是剑招,右手使的是点穴手法,同样以快打快,和万花仙姑争先发招。 这一阵抢攻,他发觉万花仙姑在七八招之中,右手捷如灵蛇,连攻了五六招,左手只攻了两招。 但这两招,变化之多,却远超过右手的五六招攻势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一章 与虎谋皮 五叉鬼王左手遥遥作势,向外一指,那两柄被掌力荡开去的飞叉,好像有线操纵一般,迅速回头追击,但莫延年早已越过围墙。 五叉鬼王脸色微变,倏地站起身来,骇异的道:“能一掌震出老夫两柄金叉的人,已非寻常之高人了!” 银拂道人笑道:“你倒真会自吹自擂,来,来,有多少绝招,一并使出来吧,老夫也要走了。” 他不称“贫道”,自称“老夫”,正因黑布蒙脸,不愿显露自己来历,连一柄银拂也早巳收起,藏入袖中。 比时话声出口,双脚一点,凌空扑起,朝墙头纵去。 五叉鬼丑先前射出的两柄金叉,并未落下,只是悬在空中,不住的旋转,哗哗之声不绝于耳。 这时骤见银拂道人又朝墙头扑去,大喝一声,双手齐扬,突然又有三道金光,从他身边飞起! 这一下,飞叉滚转声若雷轰,上面两柄金叉,交剪上击,由下方冲起的三柄,像兰花般展开,左右包抄而上! 刹那之间,金叉滚转,化作了一幢耀目金光,把身起半空的银拂道人裹了个风雨不透。 五叉鬼王双手指天,不住的连连挥动,遥遥作势。 银拂道人一个身子同样在半空中旋若陀螺,既不前掠,也不下落,双袖飞舞,护住全身。 五柄金叉虽是伤不了他,但他感受到四外都是锐利金风,层层紧裹,压力奇重,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加! 若是换了旁人,在五柄金叉之下,怕不早被绞成肉浆?” 金影轮转之中,响起银拂道人的声音,喝道:“老鬼,你如果只有这点伎俩,那就可以收手了。” 五叉鬼王长须直竖,目光惨绿的几乎要冒出火来,狞笑道:“朋友少冒大气,逃走了两个,老夫总得捞上一个赔本的,你想活着出去,那是作梦。” 银拂道人朗声笑道:“看来老夫不给你见见真章,你是不肯自己收手的了。” 话声甫落,一幢金影之中,突然爆出漫天银线,蔚为奇观! 五叉鬼王陡觉体内真气大震,五柄金叉,再也无法控制得住,登时纷纷落地。 银光一闪,银拂道人也早已走的无影无踪。 五叉鬼王有如斗败的公鸡,脸色惨厉,坐在那时,胸口起伏,不住的喘息,颓然道:“西崆峒银拂道人!” 银拂道人虽然一举震落五叉鬼王的五柄金叉,但他一双大袖,也被飞叉划破了几个窟窿。 追上莫延年,尹天骐两人,举起双袖,笑道:“你把老鬼交给贫道,害的贫道一双大衣袖都被刺破了。” 莫延年道:“这老鬼多年不曾出现,叉上功夫,确非小可。” 三人飞出柳家庄院,走了一箭来路,但见路旁一棵大树上,飞坠下一条人影,叫道:“师傅果然来了。” 原来这人正是关吉。 其延年哼道:“小子,为师要你在地窟外面担任警戒,怎会无声无息的被人家逮住了?” 关吉气愤的道:“师傅这是冤枉了徒儿,那鬼地方装着翻板,徒儿只觉脚下一软,就落了下去,连出声都来不及。” 莫延年哼了一声愤然道:“算了,算了,今晚要不是人家柳姑娘暗中相助,咱们师徒这筋斗真栽的不轻。” 银拂道人笑道:“你师徒栽什么筋斗,贫道连衣袖都被划蔽几处呢!” 一行四人回转吕祖殿,不必细表。 第二天午牌时光,九江南城柳家庄巍峨的门楼前面,来了一老二少。 老的满脸红光,身躯伟岸,划着双袖,飘然行来,使人一望,就知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。 他身后跟着两个少年,一个唇红齿白,身穿一袭青衫,背负长形布囊,敢情是长剑一类兵刃。另一个是面目黝黑的黑衣少年,短小精干。 这三人刚到柳家大门口,黑衫少年走上几步,双拳一抱,大声说道:“烦劳管家代为通报耿盟主一声,就说长白莫老爷子来访。” “长白莫老爷子’,那不就是武林四友中的“关东一拳”无影神拳莫延年?这真叫树的影子,人的名儿,几名柳家庄丁听说来的是“无影神拳”,立即肃然起敬,其中一人连忙陪笑道:“是,是,三位请稍待,小的这就进去通报。” 说完,飞也似的往里奔去。 一回工夫,从里面急步迎出一个方面浓盾,貌相阴隼的老人,连忙拱手道:“莫大侠光临,兄弟已命人进去通报了,三位快快请到里面奉茶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凶 莫延年大吼一声,奋起全力,第三拳正待出手! 柳青青急叫道:“莫大侠请住手,你若是把这堵墙震塌了,这一段地道,就会自动崩溃,里面两人就再也出不来了。” 莫延年道:“老夫忘了姑娘精通地道机关,那就有劳姑娘,快快打开这道石门。” 柳青青一脸惶急的摇头道:“知道的只是左首一道暗门,这道暗门我一点也不知道。” 铜脚道人道:“这里面是否可通?” 柳青道:“里面地道交织,共有百余条之多,虽能互相贯通,但我不知道这条通道如何走法,一步失差,就会岔出老远。” 万镇岳道:“姑娘可否试试?” 柳青青道:“目前也只好试试了。” 柳万春道:“青儿,你果然知道地道的路径?” 柳青青朝老父点点头,很快转过身去,说道:“诸位大侠,请随我来。” 领着家人急步朝右首一道门户中走去。 再说尹天骐跟踪追人,但听身后砰然一声,石门已然阖起,眼前登时一黑,伸手不见五指”心头暗暗一惊,慌忙停步。 只听耿存亮的声音阴笑道:“小子,你进来了?” 尹天骐接道:“不错,在下进来了,又待如何?” 他经历了不少事故,自然也增长了不少经验,心知自己这一出声对方必然会出手偷袭,话声出口,人已悄悄移动,闪了开去! 果然,耳中听到嘶的一声,指风划空掠过,心中暗道:“这老贼使的虽非师门‘乾元指’,但风声强劲,和‘乾元指’颇有近似之处,除了自己,只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分的出来了。” 他因想着心事,没有出声。 那耿存亮一指出手,听不到尹天骐半点声息,忍不住又道:“姓雷的小子,你当老夫不知道你在那里么?” 尹天骐喝道:“老贼,你也接我一招!” 振腕一指,朝他发声之处。凌空点去。 “乾元指”一缕劲风,同样挟着轻啸,势如电射! 但此人假扮耿存亮,自是积年老贼,那会呆在原地,等着你袭击?尹天骐这一指,自然也落空。 两人各自发了一指,心头都已有数,对方用的,同样是内家指法,可以凌虚击敌。 只听耿存亮喝道:“住手,老夫有话问你。” 尹天骐心知对方武功,高过自己甚多,早已暗暗褪下青萍剑布套,一手紧握剑柄,说道:“你要问什么?” 黑暗之中,突然亮起了火光,耿存亮站在一丈开外,目注尹天骐,冷冷的道:“你是何人门下?” 尹天骐暗暗运功戒备,说道:“在下并无师承。” 耿存亮道:“那么你方才使的是什么指法?” 尹天骐随口道:“通天指。” “通天指?”耿存亮冷嘿道:“老夫从未听人说过。” 尹天骐冷笑道:“那是你孤陋寡闻。” 耿存亮两道冷厉眼神,只是盯在尹天骐脸上,冷笑道:“老夫觉得雷其武,不像是你的真名?” 尹天骐道:“你用的又何当是真名?” 耿存亮道:“你怎知老夫不是真名?” 尹天骐暗暗切齿,冷声道:“你认为能双手遮天么。” 耿存亮喝道:“你知道什么?” 尹天骐道:“在下知道的多着呢!” 耿存亮道:“你究是什么人?” 尹天骐心中暗道:“此人假冒师傅,武功定然极高,不知自己‘天机剑法’,能不能胜他?”一手紧抓剑柄,口中缓缓说道:“你要问在下是什么人?先该说你自己究竟是谁?” 耿存亮道:“老夫耿存亮。” 尹天骐道:“在下雷其武。” 耿存亮沉声道:“老夫要知道你真正身份。” 尹天骐心口已有准备,伸手揭去了脸上面具,说道:“在下姓尹。” 口中说着,一手按剑,一手已凝聚了“乾元指”力,目光直注耿存亮身上,只要对方一动,自己剑指也立可出手。 耿存亮脸色微变,阴森的道:“果然是你!” 他居然没有出手! 但听他四个字的口气,已可证明他不是耿存亮了! 尹天骐突然逼前一步,喝道:“你假冒家师,你把我师傅怎样了?” 耿存亮冷然道:“孽畜,你对老夫说什么?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 尹天骐一见对方趁机逃走,不由大喝一声:“给我留下!” 剑先人后,衔尾追扑过去。 他内功深厚,发出的掌力,自是非同小可,但那黑影去势极快,一下便已闪出甬道! 万镇岳一记凌厉掌风,一步之差,等到掌力涌到之时,贼人已去,尹天骐恰好追扑到甬道出口。 莫延年观状大吃一惊,急忙凌空发出一拳,口中喝道:“万老大住手。” 一股无影拳风,直向万镇岳拍出的掌风拦腰截去。 这一段话,当真是说时迟,那时快,尹天骐堪堪追上,但觉一股强猛掌风,直撞过来,心头大吃一惊。 百忙中长剑疾挥,剑随身走,轻轻一旋,身前登时撤出一片寒光,把掌风挡的一挡,人已飘然闪了开去。 万镇岳听到莫延年的喝声,收手已是不及,但觉自己掌风撞在尹天骐剑光之上,竟然暗生弹力,把自己发出的力道,悉数卸去,心头禁不住一愣! 这时莫延年的一记无影拳风,也正好中途拦击而来,两股潜力轻轻一接,同时抵消。 莫延年喝道:“尹小兄弟,不用追了。” 万镇岳目中闪过一丝异色,朝尹天骐惊异的道:“小兄弟,你这招剑法,是从那里学来的?” 要知黄山世家以剑法驰誉武林,号称“武林第一剑”,此刻眼看尹天骐化解自己掌力的一记剑法,不但精奇巧妙,尤其剑上暗生弹力!凭他见多识广,也看不了这一招的路数来,一个一生掣剑的人,遇上这等奇妙招数,那肯轻易放过?尹天骐长剑一收,欠身道:“晚辈只是随机应变,并无招数,万老前辈面前,成了班门弄斧。” 他曾听罗霞天说过昔年麻九姑在黄山世家剑劈抱柱之事,怕说出自己使的是“邛崃天机剑法”,会引起万镇岳不快,不敢实说。 万镇岳面露讶容,不信的道:“老夫从未听说耿老儿精擅剑法?但小兄弟这一招剑法,确是奇妙已极!” 尹天骐脸上一红,低首道:“万老前辈过奖了。” 这几句话的工夫,柳万春父女和万里游龙李剑农了全已走入。 大家朝四面略一打量,才发现自己等人立身之处,是一间四五丈方圆大小的石室,但不知何时,四面石壁已然合拢,连自己一行人进来的甬道,业已闭上,再也找不出门户的迹象。 柳万春看的大急,直是搓手道:“这该怎么好?这回咱们全被困住了。” 急急回过头去,朝柳青青问道:“青儿,你不是有一张地道图么,在不在身边,快取出来瞧瞧,这里可有门户?” 柳青青道:“地道图早已给女儿焚化了。” 柳万春脸色剧变,急急问道:“什么?你……你把地图烧了?” 柳青青笑接道:“那时他们逼着女儿交出地道图来,反正女儿已经全记熟了,留着不如把它烧了的好。” 柳万春埋怨道:“你纵然记熟,也不该把它烧了。” 柳青青道:“女儿先前还当那是一张总图,后来才发现女儿得到的只是十分之一,这地道总图,必须有十张图拚起来才成。女儿烧去了一张,他们纵然得到其余九张,也缺了十分之一,女儿知道的,他们就未必知道。” 柳万春道:“那有什么用?” 柳青青嫣然笑道:“自然有用,女儿这是为爸咯,贼党如果想要得到地道全图,这十分之一留在女儿心里,他们就不敢杀害爸了。” 柳万春笑道:“痴儿,亏你有这份心智,但为父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?” 柳青青也笑道:“现在自然没事了。” 柳万春啊了一声,忙道:“青儿,你快瞧瞧,找得出找不出门户来?” 柳青青秀眉一蹙,摇摇头道:“这间石室,女儿从未见过。” 万镇岳朝坐在地上的郑锡侯─指,问道:“郑朋友,你该知道这间石室的门户吧?” 郑锡侯苦笑道:“在下和柳姑娘一样,这地底秘道,知道的不过十之一二。” 柳万春道:“万大侠答应过只要找到天坛,就会放你,你还是起来瞧瞧吧。” 郑锡侯道:“这里每一条甬道,开启的方法,各不相同,在下也未必找得出来。”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,朝左首石壁走去,开始找寻门户。 关吉手握缅刀随在他身后,刀尖几乎抵上郑锡侯的后心,沉笑道:“郑朋友,你若想要什么花枪,在下这柄缅刀可不长眼睛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四章 密室定策 四川唐门,以毒药暗器名闻武林,唐家堡老堡主交游满天下,在场诸人,除了柳万春父女不是武林中人,大家都是旧识,自然一眼认的出来。 李剑农微一皱眉,奇道:“唐堡主如何给他们弄来的?” 四川唐门远在成都五凤岗,和九江相去数千里,难怪他觉得奇怪。 莫延年道:“错不了,唐宗尧已被人假冒,那是千真万确之事。” 耿存亮耸然动容道:“什么,四川唐门也落入了贼人手中?” 铜脚道人道:“唐门事变,是令徒亲身经历之事,耿兄不妨问问尹小兄弟,就知道了。” 耿存亮骇异的道:“这短短一两月之中,江湖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故?” 尹天骐站在边上,就把自己和桑南施如何混入唐门,夜探唐老堡主书房之事,简扼的说了个大概。 耿存亮突然目注尹天骐,问道:“药师呢?” 尹天骐道:“桑老前辈没有进入地室,他大概还不知道此行经过。” 耿存亮听说老友无恙,一手摸着胡子,微微点了点头。 这时朱文彬已替唐宗尧服下了解药,过不一会,唐宗尧突然双目一睁,环视诸人,霍然站起,一脸诧异之色,口中“咦”了一声,拱拱手道:“万盟主、耿盟主、莫老哥、平道兄、李帮主,你们居然全在这里?这……这……不是寒舍?这是什么地方?” 万镇岳含笑道:“唐老哥刚刚清醒,还是先调息一会,此中经过,一言难尽,咱们回到外面再说不迟。” 唐宗尧满脸疑惑,颤声道:“兄弟是诸位老哥相救的了,莫非敝堡发生了什么变故?” 铜脚道人笑道:“贵堡很好,一些变故也没有,只是唐老哥被人弄到了此地。” 唐宗尧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 铜脚道人道:“九江。” “九江?”唐宗尧愈听愈奇,说道:“兄弟是被什么人弄到九江来的?” 铜脚道人道:“是千面教,唐兄此时最好莫要问,你看,这许多人等着你一个,快运气试试,要是没有什么,咱们就得赶快出去了。” 唐宗尧道:“兄弟醒来之时,已经运气检查过了,大家不用再等,这就走吧。” 万镇岳点头道:“如此就好。”目光落到朱文彬身上,冷然道:“老夫觉得朱朋友还是留在这里的好。” 朱文彬要待再说,万镇岳没待他开口,举手拍拍他肩膀,笑道:“老夫答应过放你,但此事关系武林大计,老夫说不得只有委屈你朱朋友,将来,武林同道都会追悼你的……” 按在朱文彬肩上的手,缓缓放开,朱文彬口中轻“呃”声,一个身子,跟着往后便倒。 铜脚道人吃惊道:“万老大,你把他杀了?” 万镇岳一脸凝重,微微太息道:“兄弟生平从未妄杀一人,但留下此人,说不定坏了咱们大计。” 铜脚道人虽然觉的此举有欠光明,但也确是事实,千面教天坛教主纵然已死,他手下实力,并未消失。 九大门派中,还有几个门派,尚在贼人控制之下,消息一但泄漏,贼党势必全力顽抗,那时江湖上立时就会到处骚动,发生一场无法预知的杀劫。 想到这里,倒觉得托塔天王果然不愧担当过第二届盟主,大处着眼,临事果断,一面打丁个稽首,耸肩笑道:“万老大顾虑极是,只此一点,兄弟永远只能做个香火道人,没法被人家推举出来当盟主的了。” 万镇岳道:“平兄好说。” 众人退出囚房,又把四个贼党一齐点了死穴。 万镇岳目光一转,朝柳青青问道:“老夫要柳姑娘一路留神默记,不知是否还能找得到出路?” 柳青青道:“小女子奉方大侠之偷,一路曾留下暗记,如果没有多大改变,小女子自信还能找得到出路。” 柳万春听的十分开心,笑道:“万大侠果然处事精细,兄弟和小女走在最后,还不知道小女已经留了暗记呢!” 万镇岳微微一笑道:“这是进来的时侯,兄弟暗中叮嘱令媛的,不然,咱们这些人进来了,若是找不到出路,岂不活活被困死在府上地下了?” 话声一落,抬手道:“尹、关两位小兄弟,请保护柳姑娘,走在前面,咱们这就出去。” 尹天骐、关吉二人躬身领命,陪同柳青青,当先朝室外行去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六章 轿前二煞 万花仙姑眼看软轿中的红灯夫人,这一阵工夫,始终只是垂帘说话,不曾露面,心头已是起疑! 此刻听说她要走,更觉疑念难释,俏生生走上一步,笑道:“夫人玉驾莅止,小妹有个不情之请,不知夫人能否俯允?” 轿中人道:“缨仙姑有什么事?” 万花仙姑道:“小妹曾在泰山拜见过夫人,流光荏苒,转跟已有二十五六年了,但小妹心中,一直惦记着夫人,无时或释,今日幸得在此地遇上夫人玉驾,能否容小妹一睹仙颜,以感思幕之忱。” 轿中人淡淡一笑,问道:“我二十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动,缪仙姑可是不相信么?” 万花仙姑欠身笑道:“夫人言重,小妹怎敢有此想法?实是睽违多年,颇想拜瞻夫人芳仪。” 轿中人轻哼道:“说的好听?缪仙姑是否还记得我昔年律条。” 万花仙姑神情一凛,接着笑道:“夫人律条,小妹自然记得。” 轿中人道:“小妹记得若是夫人不想见的人,只要接下轿前二老合击一招,夫人就可接见,不知对是不对?” 轿中人道:“不错。” 万花仙姑道:“小妹那就只好试试了。” 话声甫出,只听两个抬轿的大脚老妪突然厉叱一声,双手连扬,举掌劈出。 红灯夫人手下“轿前二煞”论年龄都在六十以上,一身武功,就是在二三十年前,早已罕有对手。 有人说红灯夫人的武功,还不如这两个大脚老妪,那是因为红灯夫人很少亲自出手,一般人有轿前二煞打发,也就够了。 由此就可想见轿前二煞是如何的厉害了。 却说轿前二煞四掌齐举,朝前劈出,四道狂飚登时随掌而发,直向万花仙姑席卷而来。 万花仙姑成名多年,自然识得厉害,那肯和她们四掌硬接,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搦,往地上跌坐下去。 两个大脚妪裂嘴一笑,一左一右走了过去,各自伸手在万花仙姑身上轻轻拍了两掌,起下金镯,套上手腕。 正待转身,突然身形一歪,扑倒地上,立时昏迷过去。 轿中人怒哼一声,吩咐道:“银桃,你过去替缪红药解开穴道,只是要闭住呼吸,不可用手碰上她的衣衫。” 先前那名红衣少女躬身领命,走到万花仙姑身前三尺,便自停步,手中红灯一丢,撞在万花仙姑穴道之上。 这一撞,正好解开了万花仙姑被制穴道,但就在红灯撞上她穴道之际,万花仙姑身上,忽然飞起一蓬淡红烟雾。 轿中人叱道:“银桃速退!” 红衣少女早有防范,急急飞身后跃,退出一丈来远。 万花仙姑穴道一解,便自舒展了下手脚,望着躺在地上的轿前二煞,格的笑出声来,道:“二老四相环果然厉害,差点把小妹肩骨膝盖都打碎了,但小妹身上岂是任人乱摸得的?” 轿中人轻哼一声,道:“缪红药,你是在我面前卖狂?” 万花仙姑连忙欠欠身,娇声笑道:“小妹有多少道行,敢在夫人面前卖狂?只是夫人律条,小妹已经做到了,夫人可容小妹拜瞻一面么?” 轿中人哂道:“你接下二老合击一招了么?” 万花仙姑“唷’了一声,巧笑道:“怎么不是?夫人请看,最后倒下去的不是二老么?” 桑南施冷笑道:“真不要脸。” 万花仙姑服波流盼,格格笑道:“小姑娘,你这话就不对了,缪红药好好的站在这里,躺在地上的可是红灯夫人手下的轿前二老呀!” 轿中人冷冷的道:“缪红药,你还不给她们解药吗?” 万花仙姑格格笑道:“小妹遵命,夫人那是同意小妹的说法了。” 探手入怀,取出一个扁形玉瓶,倾了两颗朱红药丸,分别纳入轿前二煞口中。 两个大脚老妪双目转动,倏地睁开眼来,发现自己两人竟然躺在地上,同时一跃而起。 四道凶狞目光,不约而同投注在万花仙姑面上,怒喝一声:“好个贱婢!” 两人同时双爪齐发,朝万花仙姑扑来! 这二煞在盛怒之下,如鹰隼击兔,来势何等凶猛?这下真被两人抓上,不被撕成两片才怪! 再说,万花仙姑武功虽然不如二煞,但她一生精擅用毒,别看她眉眼盈盈,妖娆如花,却是一身毒物。 在红灯夫人面前,纵然心有顾忌,可是为了自保,也不得不施展奇毒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 突听院前适时响起柳青青的声音,叫道:“师傅。” 银拂道人暗暗皱了下眉,迅速把竹管往怀中一塞,抬目道:“是柳姑娘么?”柳青青已经跨进客堂,应道:“师傅,徒儿来了,可以进来么?” 银佛道人笑道:“姑娘只管请进。” 房门乍启,柳青青一脸喜容,笑道:“师傅,怎么不躺一回,平老前辈说你才喝醉了呢!” 银拂道人一手拂着飘胸银髯,呵呵笑道:“平跛子才借酒装疯,找人拼酒,这一点酒贫道如何会醉?” 柳青青眨眨眼睛,笑道:“徒儿是来看看师傅的,你老没醉就好,那就可以传我内功口诀了。” 银拂道人蔼然笑道:“你们年轻人就是这个脾气,心里想到了,最好立时就学会。” 柳青青嫣然笑道:“师傅年轻的时候,也是这样?” 银拂道人道:“年轻人的心思,都差不多,见异思迁,看到一样,就想学一样,但那时贫道师尊门规素严,贫道就是想学,也只好放在心里,可不敢说出口来。” 柳青青忽然目光一溜,说道:“师傅,徒儿给你倒茶去。” 转身走近茶几,取过茶壶来,倒了一盅茶,捧到银拂道人面前,笑盈盈的道:“师傅请用茶。” 银拂道人眯目,双手从柳青青手中接过茶水,哈哈笑道:“真是乖徒儿,贫道从未收过徒弟,也没人替老道倒过茶水,哈哈,收个徒儿,果然大有好处,” 说完,缓缓喝了口茶,眼中闪过一丝异色,说道:“柳安大概把茶叶放多了,这茶有些苦味!” 柳青青脸上微徽一惊,忙道:“那是徒儿怕师傅你喝醉了酒,才要柳安多放些茶叶,喝茶可以解酒的。” 银拂道人点点头道:“不错,贫道酒虽未醉,却是有些口干。” 随着举起茶盅,一口气把一盅茶喝了下去。 柳青青看的心中暗喜,一面抬目问道:“师傅就是这时候传徒儿内功口诀吧?” 银拂道人含笑道:“不错,贫道此时先传你入门口诀。” 一面说道:“下手做功,必须专神壹志,眼耳口鼻静定,才盘膝正坐,身体中空,头正耳平,眼内神光,注视鼻准,舌尖抵上颚,双手……” 梆青青道:“师傅,慢点咯,你说的就是口诀么?” 银拂道人道:“不,这是做功前应有的准备。” 柳青青道:“师傅说的太快了,徒儿记都记不清,师傅先做一个给徒几看看好么?” 银道道人颔首道:“不错,你一面看贫道的姿势,一面再听贫道讲解,就可以明白了。” 说完,跨上木榻,堪堪盘膝坐定,口中忽然咦了一声,骇异的道:“不对……” 柳青青急忙趋上前去,问道,“师傅那里不对了?” 银拂道人望着她张张口,便嘴里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! 柳青青嘴角间泛起了轻笑,双手扶去,但快到银拂道人身上时,突然十指连弹,闪电般点了他四处大穴,一面说道:“师傅说的也没错,我要柳安在茶里放了一撮麻人草,自然有些苦味,但它和茶叶的味道差不多,难怪你老也分不出来,服了麻人草,一盏茶的工夫,就会全身麻木,你老委屈点吧!” 服了麻人草的人,除了全身麻木不仁,心头并不迷糊,银拂道人两只眼睛像铜铃般瞪着她,几乎要冒出火来,只是作声不得。 柳青青看了他一眼,抿嘴笑道:“有人说你是千面教贼党假冒的,我先瞧你是不是戴了面具?” 说着,凝注双目,伸手朝银拂道人颈间摸去! 她此刻全副精神在找银拂道人戴的面具,竟未看银拂道人目射凶光,脸上已露出狞笑! 突然,银拂道人右手闪电般抓出,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。 这一着出手奇快,柳青青全无闪避的余地,但觉手腕一紧,半边身子立即发麻,那里还有挣扎的力气,口中止不住惊啊一声! 银拂道人道:“小丫头,贫道若会轻易上人的当,那就未免太小觑贫道了。” 右手突然一拉,把柳青青一个身子往榻上拉去。 柳青青惊骇的道:“你……你快放开我……” 扬手一掌,朝银拂道人脸上掴去。 “你说,谁说道爷是假的?”银拂道人手一紧,柳青青全身都发了麻,脚下一个踉跄,朝榻上倾跌过去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 武当派在九大门派中,是领袖群伦的大派,掌门人亲自赶来,替盟主祝寿,柳家庄上,自有一番盛大的欢迎,不在话下。 初更时分,银拂道人喝得酩酊大醉,连脚下也有点虚飘飘的,回转宾舍。 但当他推门而入,跨进房中,醉态登时敛去! 迅快的掩上房门,一下掠到榻前,取过一条棉被,卷成上形,然后又盖上一条薄被,如果有人从窗外望来。一定认为他喝醉睡熟了! 银拂道人微徽一笑,身形一闪,已到右首墙下,双尹在壁上连按几按,但听墙下响起一阵轻震,木榻缓缓移开,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窟。 银拂道人一下往地窟中钻了下去,接着木榻又缓缓移开,恢复了原状。 约摸过了顿饭工夫,离柳家庄院三里外一处土冈上的松林中,从地下缓缓冒出一颗人头,渐渐露出双肩,渐渐露出全身。 那是一个银髯飘胸的老道人! 当他全身出地面,才轻轻一跃,跳出仅容身子钻出来的小穴,回头看去,那小穴在他离开的一刹那间,已被一块连着树根的草皮所掩盖,再也看不到丝毫痕迹! 银拂道人暗暗赞叹:“当初设计这座地穴的人,当真匠心独运,巧妙无比!” 心中想着,人已一闪出林,展开轻功,黑夜之中,宛如一头灰鹤,朝西飞掠而去。 不消半个时辰,银拂道人已经回到黄桥铺。 这所小小山村,敢情已被恶兽吓破了胆子,此刻整个村中,早已不见一点灯光! 数十幢土坦茅檐的房屋,零星散处在一座小山岗的东首,黑沉沉地一片死寂,甚至连小儿都不敢夜哭! 黄桥铺就是以这座小山岗做屏障,小山向西,就是横亘湘,鄂,赣三省的幕阜山脉了。 龙图殿就建在山麓下,也成了黄桥铺西首入村的门户。 银拂道人在村中巡视了一遍,便由龙图展向西,往山中行去。 山村不远,经过一片棉花田,迎面就是一座峻拔高峰,山势连绵! 银拂道人随着山径,堪堪转过山脚,瞥见十数丈外一棵大树之下,黑幢幢的蹲坐着一头巨兽!急忙停步,凝足目力朝那巨兽瞧去! 他修为功深,虽在黑夜,仍可看的清楚中那巨兽一头长发,生相狰恶,极似金毛狒狒! 银拂道人心中暗道:“此种金毛狒狒,生性凶残,力猛于虎,生长在云贵深山之中,怎会跑到幕阜山来了?” 心念转动,人已缓步走出,迎着金毛狒狒过去。 那金毛狒狒蹲坐在大树之下,骤睹有人迎着它走来,口中低啸一声,突然人立而起,双爪作势,大有扑噬之意! 银拂道人看它这一站起,足有一人来高,倒也不敢大意,左手当胸,银拂一指,沉喝道:“孽畜,你不在深山大泽,跑到此地,伤害无辜村民,见了贫道,还敢发威?” 口中说着,脚下并未稍停,道袍飘然,缓步行去。 那金毛狒狒似是怒极,不待银拂道人走近,猛地后足一点,虎跃而起,凌空扑来,两只毛茸茸的钢爪,直向银拂道人当头抓落! 银拂道人突然心中一动“最凶猛的猛兽,扑攫敌人,决无身法,这头金毛狒狒,竟似久经训练,扑来的姿势,居然是一记‘卧虎扑羊’的招式!” 老道长久经大敌,心念电转,人却凝立不动,直待金毛狒狒快扑到头顶,口中大喝一声:“孽畜敢尔!”右手倏扬,手中银拂,已然迎着拂出! 他早已存下替黄桥铺居民除害之心,这一拂几乎贯注了八成真力,岂同小可。 银拂出手,但见一道银道,势若匹练,飞卷而出! 金毛狒狒口中发出一声惨叫,一个庞大身躯,像抛绣珠一般,凌空甩起,真摔出两丈之外,砰然坠地。 这一声惨叫,听的银拂道人幕然一怔:“这金毛狒狒,竟会是人!” 这下虽然使他大感意外,但也有几分早在他预料之中! 那是和云阳子谈到恶兽之事,他曾以“传音入密”告诉云阳子,认为此地正面幕阜山脉,和千面教总坛近在咫尺,忽然出现恶兽,连续伤人,也许是千面教豢养之物。 九岭山有他们秘密巢穴,幕阜山也极可能会有他们秘密之处,不愿附近居民入山,才纵兽伤人。没想到伤人恶兽,竟然会是人改扮的,这一发现证明自己料想不错,幕阜山果然也有千面教人的巢穴! ------------ 第二十九章 斩将夺关 站在左首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五旬老者,生得浓眉吊眼,手提厚背九环金刀,此时忽然回头朝右首那人低声说道:“孙兄,看来咱们该出手了,蓝真人和张道兄只怕已难支持下去。” 左首那人五短身材,生得狞头鼠目,一脸奸诈之色,闻言沉吟道:“兄弟总觉此事来的太以突然,咱们既已向副总护法请示,且看看再说。” 没羽箭卢同似乎不以为然,摇摇头道:“不,那莫延年专和本教作对,他们赶在盟主寿辰之前,企图剪除本教羽翼,自是意料中事……” 话声未落,突然“啊”了一声道:“孙兄,情势已急,张道兄不出十招,必伤在莫延年拳下,咱们岂能坐视不救?再说,那两个老家伙十分厉害,合咱们四人之力,还能抵挡,若是蓝真人、张道兄有了失闪,凭咱们两人,也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。” 突闻莫延年洪笑一声,道:“张五云,老夫不信你还能接我几拳!” 呼的一拳,直捣而出。 银拂道人正在手忙脚乱之际,一个措手不及,但听“砰”的一声,击在左肩之上,口中闷哼一声,那还拿的住桩,登登的直退了五六步。 没羽箭卢同心头一凛,急道:“孙兄快去接应蓝真人,兄弟先把张道兄替下了。” 话声出口,人已一个箭步,飞掠而出,抢在银拂道人身前,手腕一振,九环刀发出一阵啷啷之声,大喝道:“张道兄且退,让兄弟来会会名震关东的莫神拳,究竟如何厉害?” 银拂道人似是伤的不轻,望了没羽箭卢同一眼,只是喘息,连话也说不出来,缓缓退了下去。 莫延年冷哼道:“兔崽子,凭你也配?” 没羽箭正待发话,突觉一股暗劲直向当胸撞来,不觉大惊,急急向旁跃出,心头暗自奇怪,忖道:“莫延年连手也没动,一股‘无影神拳’,如何打出来的?” 心念电闪,口中冷笑道:“莫大侠名列武林四友,原来竟以偷袭为能事?” 莫延年哼道:“老夫只是警告你的,真要偷袭,你早就乖乖的躺下来了。” 地行孙孙保也在此时,一跃而出,手中镔铁棍一记“跨山赶虎”,呼的一声,竟朝万里游龙拦腰击去。 铁棍出手,才阴恻恻笑道:“李帮主看招。” 蓝真人原已屈落下风,但在地行孙杀出之际,他敢情为了保持身份,立时抱剑而退。 地行孙孙保心中暗暗骂道:“好个不识好歹的苗子!” 万里游龙李剑农挥手一掌,一股掌风逼住了地行孙横击而来的棍势,沉喝道:“孙朋友,依老夫相劝,千面教覆灭在即,你犯不上替他们卖命。” 地行孙孙保铁棍一撤,大喝道:“李剑农,你只是一个叫化头,算得了什么?” 呼的又是一棍,斜打出手。 万里游龙左手斜拍,暗劲透掌而出,依然把地行孙的棍势一下逼住,肃然道:“老夫自然算不了什么?但在九大门派联手之下,千面教非彻底予以消灭不可。” 地行孙大笑道:“老化子,你在做梦!” 万里游龙李剑农突然脸色一沉,双目炯炯,沉喝道:“老夫和贵会首领相识多年,才以好言相劝,孙朋友执迷不悟,莫怪老夫掌下不再留情。” 原来红枪会以连络天下豪杰,反清复明为宗旨,从不介入江湖恩怨争斗之中,李剑农一帮之主,自然和他们首领相识。 地行孙孙保大笑道:“李帮主只管动手,孙某早已脱离了红枪会……” 话声未落,突听“当”的一声大震,没羽箭卢同的一柄九环厚背金刀,被莫延年一拳击中,震飞出去。 同时但听莫延年洪声笑道:“兔崽子,老夫一连让了你三刀,你连老夫一拳也经不起,还算什么哼哈二将?” 没羽箭卢同金刀脱手,心头大禁大骇,那里还敢恋战?连忙一个倒纵,掉头朝崖下奔去。 莫延年倒是并未追击,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。 但就在此时,站在崖前的银拂道人,却忽然横闪一步,银拂当胸,挡住了去路,打了个稽首道:“卢关主且慢。” 没羽箭卢同一住足,厉声道:“张道兄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银拂道人含笑道:“贫道好不容易把他们引来此地,咱们正该联手合击,决不能放他们出去,如今胜负未分,卢关主怎的先要溜了。” 这话倒是大有道理! ------------ 第三十章 宫中老妖 莫延年累的老脸上涨起红晕,依然休想把它拗折,不禁吃惊道:“这会是纯钢铸成的!” 伏虎手孟忠掳掳衣袖,说道:“兄弟助莫大侠一臂之力。” 铜脚道人站在边上,悠然笑道:“若是纯钢铸制,只怕合咱们几人之力,也休想拗得动它。” 银拂道人道:“咱们除了破栅而入,别无途径。” 铜脚道人转脸道:“破栅的人,不是已经下来了么?莫老儿,大家还是省点力气,对付那麻冠老妖吧!” 莫延年回头道:“你说的是谁?” 铜脚道人伸手一指道:“自然是老道约来的帮手了。” 众人听的大奇,随着他手指之处望去,果见石胡同崖上,壁垂下一条绳梯,正有三个人影,捷若猿猴,相继滑了下来。 片刻工夫,俱已飘落地面,那不是尹天骐,桑南施和柳青青三人?尹天骐朝铜脚道人躬身一礼,说道:“晚辈三人一路赶来,又在崖上遇到四个伏桩,以致迟来了一步。” 铜脚道人笑道:“都干掉了么?” 桑南施咭的笑道:“两个我打发了,另外两个,是柳家妹子的夺命飞蝗送他们上了路。” 尹天骐道:“只是其中一人,最后打出一支信号,只怕已经惊动了贼人。” 莫延年道:“不要管他,反正咱们都已进来了,小兄弟,你把青萍剑给我。” 尹天骐答应一声,抽出青萍剑,双手递过。 莫延年接过长剑,更不打话朝铁栅上削去。 银拂道人间道:“你们这云梯从那里来的?” 尹天骐恭身道:“就在崖上找到的,大概是贼人换班时用的。” 说话的工夫,莫延年已经运起神功,挥剑如风,砍断了五六支铁棍,足可容得一人出入。 随手把剑递还给尹天骐,说道:“咱们可以进去了。” 当先俯身而入。 大家鱼贯进入铁栅,走了一箭路,便已出了隧道,眼前豁然开朗,景物为之一变。 这是青石板铺成的宽阔道路,康庄平坦,两旁都是参天古木。 银拂道人心中暗道:“想不到为了替村民除几头凶猛野兽,却引出了千面教这样一个隐密的巢穴,自己等人,一直把柳家庄地底密道,认为是干面教总坛,真是井蛙之见,说不定此地才是他们真正的总坛所在。” 万里游龙目光四望,低声道:“兄弟觉得咱们该分几个人守住此地,一来可断贼党退路,二来也是咱们自己的后路,诸位道兄以为如何?” 莫延年道:“不错,尹小兄弟,你和桑姑娘,柳姑娘留在此地吧!” 万里游龙道:“孟长老也留守此地吧,不用进去了。” 银拂道人道:“孟老施主江湖经验丰富,留在此地吗,自是最好不过了。” 桑南施听说要自己三人留在此地,心中老大的不愿,只是朝尹天骐使着眼色。 莫延年笑道:“女娃儿,莫要再怂恿他了,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的好,这里是华容道,只要不放走一个人,就是一件大功。” 桑南施粉脸一红,不敢作声。 大家就此决定,由伏虎手孟忠、尹天骐、桑南施、柳青青四人扼守铁栅。 万里游龙、莫延年、银拂道人、铜脚道人四人一道,往里寻去,大家因贼巢穴近,谁也没有交谈,只是顺着青石道路行去。 这一路上,居然不见半点动静,好像对自己一行,深入腹地,毫无所觉! 空山寂寂,松风徐来,这一片山谷,黑夜之中,竟然特别的沉寂,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! 越是沉静,就越显得对方有恃无恐,丝毫没把来人放在眼里! 莫延年忍不住沉哼一声,道:“麻冠老妖搞的是什么空城计?难道咱们来了,他真还一点也不知道吗?” 话声甫落,突听远处传来一声苍劲的长笑,说道:“诸位来迟也?贫道已经恭候多时了。” 这两句话,明明发自远处,但却和对面说话一般! 莫延年心里暗暗一惊,忖道:“看来麻冠老妖一身功力,果然非同小可,这说话的声音,少说还在半里之外!” 银拂道人大笑道:“善哉,善哉,如此说来,倒叫主人久等了。” 四人脚下加紧,半里来路,不过是转眼工夫便已到达,一见山谷间,直立着一座碧瓦黄墙的道观,看去覆盖极广,气势庄严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一章 辇车大战 麻冠道人还是悠然自在,口中不时喝道:“李剑农,你三招满了!” “银拂子,你也第三招了!” “哈哈,四位求命三招,都已先后届满,这就怪不得贫道了!” 辇车突然旋转如飞,古纹剑、黄玉如意,玉笏、拂尘,四件兵器,同时幻起了一征光影,向四外伸展开来! 瞬息之间,已把车外四人,一齐因入其中! 车影、剑影、拂影,揉成一片,分不清人车,也分不清敌我。 广大的厅上,三数丈方圆,谁见一幢飙车,在不停的旋转。 伏虎手孟忠变了脸色,一颗心,随着那幢光影,不住的收缩! 他已经想不出除了前面四大高手,还有谁能胜过麻冠老长? 尹天骐、桑南施、柳青青也看的傻了眼,在这种情形之下,他们纵然想出手夹攻,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? 正当随车急旋,双方打得合死忘生,观战之人,相顾失色之时! 突听万里游龙李剑农的声音,从光幢中传了出来,“孟长老,尔等速速退出,不用再管我们了!” 伏虎手孟忠虎目圆睁,但目光中已然隐含泪水,帮主在此时发言,显然表示已经到无可挽救的地步,就在他呆了一呆! 麻冠道仙发出一声嘹亮的长笑:“李帮主要他们走,但他们若是没有贫道允许,谁也休想走得出大厅一步。” 这两句话,都在那幢光影中传出,声音自然不低! 但就在此时,尹天骐和桑南施的耳边,却响起一缕细的像蚊子般的声音,说道:“娃儿,该你们出手了,只管放大胆子,勿为幻影所迷,到时老身自会相助。” 这是金鸠婆婆的声音! 尹天骐听的一怔,忍不住抬目望去,只见金鸠婆婆手拄鸠枚面含微笑,朝自己暗暗点头示意。 这一段话,几乎和麻冠道人的笑声,在同一时候发出。 伏虎手孟忠略一沉思,他终究是丐帮长老,不敢违抗帮主的命令,同时也觉得自己四人,既然帮不上忙,留着也是无益。 心意一决,突然回头来,坚决的道:“尹少侠,咱们冲出去。” 尹天骐锵的一声,掣出青萍剑,朝桑南施低声道:“妹子,咱们准备了。” 桑南施含笑点点头。 尹天骐回身朝伏虎手孟忠说道:“孟长老.你和柳姑娘在这里稍等。” 孟忠吃惊道;“尹少侠,你要做什?” 尹天骐没有理会,口中低一喝一声:“妹子,我们冲!” “冲”字出口,身形掠起,手中划出一道森森寒光,直向旋转如风的一幢光影中冲了过去。 桑南施更不怠慢,一个箭步,冲进光影,手中金芒陡发,疾刺而人。 伏虎手孟忠要待阻止,已是不及.口中急急喝道:“尹少使,桑姑娘,快快后退!” 适时响起麻冠道人阴恻恻的笑道:“你们两个小娃儿,也想来送……。” 他本来自然是说:“也想来送死么?”但“送”字出口,语声未完,口忽然“咦”了一声,突然沉喝道:“女娃儿,你是董夫人门下?还是司徒长空门下!” 这句话,口气显的大是惊异! 原来桑南施使了一记“缩地成寸”身法,一下欺近辇车,手中金错刀,快如闪电,一下刺到了右前方手执玉笏的道童面前,刀尖直抵咽喉! 但其实桑南施那里看的清楚?只是随手刺出,这一着去势奇快,逼的那道童闪避不及,封架不及只得放弃右前位置,纵身往后跃退! 金错刀是红灯夫人昔年随身之物,“掌中剑”是司徒长空昔年名震武林的绝艺。 麻冠道人果然目光如神,见闻渊博,桑南施仅仅出手一招,就被他喝出来人! 但红灯夫人和掌中剑司徒长空,他自问都招惹不起,此刻突然发现桑南施竟会和这两人有关,使他不禁感到一怔。 就是这一怔神,才使右前方的玉笏道童被逼退了一步。 但就在他喝声出口之际,右后方手执古纹长剑的道童,险些出了纰漏! 原来尹天骐冲去的方向,正在右后方,他和桑南施一样,冲是冲过去了,但心中一片茫然,不知如何下手?也找不到下手的目标。 辇车在四个道童扶持之下,飞施如风,进退之间,相互起合,有着神妙的施律,从外面看去,只是一幢长剑、如意拂尘、玉笏四件兵器交织而成的一幢光影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二章 奇峰突起 由为首的春香朝厅上躬身一体道:“启禀主人,娘娘得知!这些人鼻息粗重,都已昏迷过去了。” 马娘娘娇笑道:“我说如何,现在你该相信了吧?”接着吩咐道:“春香,你们先点了这些人四肢穴道。” 春香躬身道:“婢于遵命。” 一面朝其余三人挥了挥手。四人立时分头下手,点了众人四肢穴道。 尹天验暗暗好笑,心想:“自己等人只要未被龙涎香迷昏过去,凭你们岂能点得住穴道?” 其实大家早已运气封穴,任由她们点了穴道。 适时,但听厅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移动声响,两扇屏风,缓缓移开,露出了一道门户! 同时也出现了妖艳动人的马娘娘,和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汉子! 那青袍汉子不用说,自然就是千面教的幕后主持人那个“主人”了! 只见他不过四旬左右,白皙无须,面色冷漠,江湖上似乎从未见过。 不,千面教的人,你若是光看的面貌,那能作准? 就在两人同时在那道门口出现之际,四名官装使女,已经迅快的走了过去,分两边伺立。 马娘娘朝青袍人嫣然一笑道:“主人且慢。” 青袍人摸摸下巴,笑道:“燕娘,你又有什么花样了?” 马娘娘媚声道:“主人千金之躯,还是让奴家再去检查看看。” 青袍人道:“你不是说龙涎香一闻就昏,怎么也小心起来了?” 马娘娘道:“奴家是为主人好,这些人下是猛龙不过江,其中真要有一二个闭着呼吸,岂不惊动主人?等奴家检查过了,干脆给他们一人一记散功阴手,废了他们的功夫,再由主人发落,岂不是好?” 青袍人点头道:“依你,依你,你是练了散功阴手,怕没处使。” 马娘娘口中“嗯”了一声,悄生生的举步走来,她第一个就走近金鸠婆婆身边,缓缓俯下身去,一面抬头道;“你不是说这老太婆一身武功,还在红莲童子之上么?” 青袍人道:“不错,这老虔婆原是出名难惹的人物,要不是总护法先把她孙女弄来,又在她身上施了无形之毒,她岂肯低头?” 马娘娘口中轻嗯一声,伸出又尖又嫩的纤指,在金鸠婆婆鼻孔试探着,一边说道:“她鼻息也粗的很,武功再高,也一样中毒昏过去了。” 说话之时,突然屈指轻弹,从她指甲中弹出药粉! 她如若光是试探金鸠婆婆鼻息,也许金鸠婆婆还要忍耐片刻,诱使那青袍人亲自走来。 但此时马娘娘忽然从指甲缝中弹出药粉,金鸠婆婆岂能容她在自己面前耍花样? 身形蓦地一弓,直起腰来!。 这一刹那,当真快逾闪电,但听蓬然一声,马娘娘一个人登时震飞出去一丈来远。 大厅上金芒电射,飞洒如雨! 同时但听青袍人惊呼一声,身形就地一滚,立时隐没不见,四名官装使女几乎连哼也没哼出,同时倒了下去。 金鸠婆婆冷哼一声;“你想走可没这般容易!” 鸠杖一顿,身子凌空飞射,如影随形,朝青袍人迫扑过去。 从金鸠婆婆弓身直起,到飞身追扑,前后也不过眨眼间事,她明明看到青袍人就地一滚,但等她扑到,地上只有几点血迹,青袍人已经不见。 周围数丈,一目了然,都是方方正正的青砖,连一丝裂缝也找不出,但青袍人就好像化作了一缕青烟,没人地下一般,就是没了影子! 这一下,不由瞧的金鸠婆婆一呆,心头不禁大怒,鸠杖连顿,一阵“砰”“砰”巨响,碎砖飞溅! 一丈方圆、铺着的青砖,全被她捣成粉碎。 莫延年、李剑农、银拂道人、铜脚道人、伏虎手孟忠、尹天骐、桑南施,柳青青等人,也在金鸠婆婆喝声之中,纷纷跃起。 此时眼看马娘娘和四名官装使女,全已倒卧地上,只青袍人已经不见踪影。 尹天骐忍不住问道:“老婆婆,那主人被他逃走了么?” 金鸠婆婆满脸怒容,点点头道:“方才明明看他就地一滚,竟会没了影子,但这厮中了老婆子一支金钗,谅他也逃不出多远。” 桑南施眼珠一转,笑道:“老婆婆不是制住了马娘娘么,她一定知道这里的暗道的了。” 金鸠婆婆被她一语提醒,口中“嗯”了一声,急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磁瓶,交到珠儿手中,说道:“珠珠,快去喂她解药,这贱婢可得留下活口。” ------------ 第三十三章 极大秘密 柳青一只亮晶晶的阵子,盯着尹天骐道:“你和孟长老说,我跟他学易容术好不好?” 尹天骐听一怔,道:“这个……” 柳青青道:“你方才已经答应了,我说出了,又不肯啦?” 尹天骐道:“不是在下不肯……” 柳青青道:“不是你不肯,难道你还没和孟长老说,就知道他不肯么?” 尹天骐道:“那也不是。” 柳青表示不高兴道:“这也不是,那也不是,你到底肯不肯给我说么?” 尹天骐道:“在下答应了,自然替姑娘说,只是……” 柳青青噘起小嘴,道:“只是什么?” 尹天骐道:“只是丐帮也许不传外人……”柳青青没待他说完,抢着笑答:“那没关系,尹大哥,你不会给李帮主说,我就加入丐帮好了,反正易容术,我是学定了。” 尹天骐望着她笑道:“这个如何使得?” 柳青青道;“有什么使不得,我喜欢咯,我觉得入了丐帮,也挺好玩的。” 尹天骐笑道:“你几时看到过路上有姑娘这般漂亮的女化子?” 柳青青道:“所以咯,我人了丐帮,学会易容术,我可以扮成老叫化婆,有谁看的出来?” 尹天骐不觉笑道:“姑娘怎么想起要当叫化婆来了?” 柳青青一偏头道:“我心里想到学什么,就非学到手不可,做叫化婆又有什么不好了?我又不是经常出去?真的去要饭。” 尹天骐道:“那可不成,在下听说进人丐帮,不论你有万贯家财,也得当小叫化,先讨三年饭。” 柳青青撇撇嘴道:“你在骗我。” 尹天骐道;“在下说的句句是实。” 柳青青双肩轻轻扭动了一下,道:“我不管,你肯不肯给我说么?” 尹天骐拗不过她,点头道:“好吧,等孟长老出来,在下一定和他说就是了。” 柳青青嫣然一笑,说道:“尹大哥,你真好,等我学会了易容术,转个背,你就不认识我了,那有多好?” 尹天骐笑道:“易容术是要在脸上细心易容的,那有这么容易?姑娘若要转个背就叫人不认识在有千面教才有这等容易,因为他们只要套上一张面具就好。” 柳青青道:“人皮面具有什么好?我不是送给你一张,现在我身上还有两张,这和易容术不同,不能随心所欲。” 说到这里,忽然咦道:“怎么孟长老还不出来呢?” 尹天骐也觉得孟长老去了好一回,还不见他出来,心中暗想:“莫要进去的人,全都着了马娘娘的道?”但继而一想:“这似乎不可能,因为进去的人,个个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,何况还有金鸠婆婆,凭这些人,决不可能被困在里面。” 就在此时,只见春香,和另一个宫装使女,手中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稀饭和四碟小菜,走了出来。 春香含笑道:“尹少侠,柳姑娘,这是娘娘吩咐的,这时候,天已经亮了一回,两位大概腹中也饥饿了,叫小婢替两位送来的。” 尹天骐问道:“他们怎么还不出来?” 春香道:“小婢不知道,马娘娘陪他们进去之后,就把铁门关起来了,临行吩咐过不奉呼唤,不准进去。” 尹天骐听的心中不禁一凛,暗道:“果然是马娘娘的狡计。” 心念疾转,左手抬处飞快的点出一指,制住了春香,同时锵的一声,青萍剑出匣,剑尖一振,抵在另一名使女咽喉之上,喝道:“他们都在那里,快领我去。” 他这两手。出手奇快,春香穴道被制,睁大双目,不能出声。 另一个使女被锋利剑夫指着咽喉,不禁花容失色,银声道:“尹少侠,你这是做什么?” 尹天骐道:“时间无多了,咱们快走。” 柳青青一手抽出长剑,另一只手,暗暗掏了一把“金蝗”,点点头到:“见到了马娘娘,就不用和她客气了。” 那宫装使女被尹天骐点了两臂穴道,然后剑尖又抵着后心,领了两人,往甬道中行来。 这条甬道,并不太长,两边各有四五道门户,行到尽头,迎面已是一大片石壁,但另有一条横的岔道,贯通左右,宫装使女领着两人,往左首岔道弯去。 尹天骐紧随她身后,目光不住的朝左右闪动,这岔道虽长,倒是并没什么埋伏,一回工夫,已到尽头处,一扇大铁门,果然紧紧闭着.听不到一点声息! ------------ 第三十四章 盟主寿辰 大家纷纷站起,举杯道:“恭祝盟主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。” “恭祝盟主万寿无疆。” 耿存亮惶恐的道:“不敢,不敢,耿某贱辰.劳动大驾远道莅临,兄弟已觉不安,兄弟应该敬大家的。” 大家互相举杯干了一杯。 柳万春等使女替大家面前斟满了酒,立即站了起来,举杯道:“兄弟不是武林中人,但生平专喜和武林中人结交,承蒙耿盟主不弃,巡视江南下榻舍间,这是兄弟一生中最感光彩只事,今天欣逢耿盟主六九大寿,兄弟谨以地主身份,敬耿盟主一杯。” 说罢,一饮而尽。 耿存亮连说不敢,和他对饮了一杯。 使女执壶替两人斟上美酒。 柳万春并未坐下,举起酒杯,又道:“席上诸位.都是当世高人,若不是耿盟主大寿,平日请也请不来,兄弟谨以水酒一杯,聊尽地主之谊。” 说罢,又举杯一饮而尽。 席间群豪,也纷纷干了杯中之酒。 柳万春等使女再替他们满了酒,就持着酒杯,朝门外走去。 耿存亮目光一瞥,忽然发现今日自朝迄午,始终不曾见过桑药师,此刻酒筵已开。还不见他出来。 心中觉得奇怪,回头朝站在阶上那总管招了招呼。 那如山慌忙趋到近前,低声问道:“盟主有何吩咐?” 耿存亮道:“桑药师那里去了,怎么还不来入席?” 那如山道:“属下今日一早,就忙着在外面招呼,没见过药师。” 耿存亮道:“你进去瞧瞧,请他快来入席了。” 那如山道:“属下省得。” 躬身退下,匆匆往里走去。 不大工夫,那如山气急败坏的回了出来,眼看大家正在纷纷向寿星敬酒,只好在边上站停。 万镇岳看他神色不对,低叫了声:“那总管。” 那如山听到万镇岳的呼唤,就朝他走了过来,垂手道:“万大侠在叫小的么?” 万镇岳道;“你是请药师去的么?” 那如山应道:“是。” 万镇岳道;“他怎么还不出来入席?” 那如山凑上一步,低声道:“回万大侠,药师出了事。” 万镇岳听的一怔.凝目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 那如山低声道:“药师中毒死了。” 万镇岳猛然一震,道:“你说什么?” 那如山道:“小的方才奉命去请药师,看他房门紧闭,小的在门口收喊了两声,也不见房中有何动静,伸手一推,房门是里面上了闩,显然药师还在屋里,小的又拍了几下门,还是无人回答。小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,用力一推,破门而人,才发现药师躺在地上,胸口衣衫,已经撕裂粉碎,浑身青黑,脸上也爪痕垒垒,已经溃烂了,看情形是剧毒发作而死。” 他话声虽轻,但莫延年、铜脚道人自然全听到了,两人脸色一变,吃惊道:“会有这等事。” 万镇岳终究是前一任的盟主,神色镇静,朝那如山挥挥手道:“你先下去,此事不准声张,今天是盟主大寿的好日子,此事也莫要让盟主知道了。” 那如山躬身道:“小的知道,小的知道,只是盟主若要问起来呢?” 万镇岳道:“老夫就会和他说的。” 那如山垂手退下,刚回到阶前,瞥见正门走进三个人来! 当前一个是一身黑衣.面垂黑纱的妇人,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使女。 这两个使女看去不过十八九岁,却生的奇丑无比,左边一个麻面厚窄,右边一个凹险塌鼻,两人都是一头黄毛,但发边各自插着一朵红花。 黑衣妇人一路行来,有如流水行云,不沾纤尘,一望而知是个身负上乘武学的高人,就是两个丑婢身手也绝不含糊! 那如山怔的一怔,慌忙迎了出去,拱拱手道:“这位夫人。可是拜寿来的么?” 黑衣妇人冷冷说道:“我不是夫人。” 那如山第一句话,就碰了一鼻子灰,方自一楞。 只见左首那个麻脸婢大低笑道;“你连我们仙子也不认识,还当什么总管?” 那如山又是一怔,忙道:“仙子若是没有请柬,就请到棚下入席……” 黑衣妇人冷声道:“我不是拜寿来的。” 那如山陪笑道:“仙子既然不是拜寿来的,不知有何贵干?”黑衣妇人两道熠熠眼神,透过蒙面黑纱,冷声道:“我找万镇岳。” ------------ 第三十五章 真真假假 五叉鬼王大笑道:“缪副总护法大概把老夫看作了万镇岳,哈哈,万镇岳不是在那里么?”伸手朝正在瞑目运功的万镇岳指了指。 麻冠道人端坐辇车之上,微晒道:“缪仙姑居然连贫道也拖上了,江湖之上,如论易容之术,首推本教,人也许可以临时易容假冒,但贫道这辆檀木辇车,可不是临时伪造得来的?总不成贫道把辇车借给假扮贫道的人吧?” 这话没错,麻冠道人这辆辇车,雕刻精细,制造精巧,就是有人依样制造也不是十天半月.可以做得出来。万花仙子哼道:“你不是麻冠道人,你打了我一支‘定时钉’,是四川唐门的暗器。”麻冠道人大笑道:“贫道从不使用暗器,你一定要说贫道使用了‘定时钉’,那就要问在座的唐掌门人,可曾送过贫道唐门暗器?”四川唐门掌门人唐宗尧,就坐席上,但他却噤若寒蝉,不敢作声。 因为争执的双方,都是心黑手辣的火魔头,无论地位武功,都在他之上,一个也得罪不起。耿存亮一手按住万花仙姑顶门之上,心头也不禁疑窦业生! 但麻冠道人红莲童子,五叉鬼王等人,都是十分难缠的人,自己虽是天坛教主,对这几位形同客卿的副总护法、根本无权过问。别说天坛教主了,就是‘主人’,也一样奈何他们不得! 耿存亮正感为难之际,只听红莲童子沉声喝道:“缪红药,你再敢胡说八道,老夫立时就教你横尸于此。”这老魔头心狠手辣,说得出,做得到. 耿存亮心头大急道:“这也许是一场误会,缪仙子伤势不轻,尚请保重身体,不可再说话了。”一面吩咐道:“那总管,快把‘续命丹’给副总护法服了。”那如山刚一靠近,只听见万花仙姑喉头“咯”的一声,一个人登时横倒下去。 耿存亮正在运输真气,只觉她身躯一震,心脉立告断绝,心头不由猛地一怔,收回右掌,目注那如山喝道:“那总管,是你震断了缪仙子的心脉?”那如山一脸惶恐的道:“属下怎么会呢?” 耿存亮怒哼道:“还说不是你?” 那如山苦笑道:“教主一定要说是属下震碎的,那就算是属下吧!” 耿存亮心头猛然一动,双目神光电射,沉喝道;“那如山,你说什么?” 麻冠道人阴恻恻笑道:“贫道觉得也许是教主有意震断她心脉的.亦未可知。” 耿存亮目中异芒连闪,讶然道:“道长何出此言?” 麻冠道人徐徐说道:“因为缪红药不是千面教出身,如4大势已定,自然及早剪除的好。”他此话一出,座上不是千面教出身的一干邪党,莫不都变了脸色! 耿存亮皱皱眉,陪笑道:“道长不可误会,耿某怎敢有此存心?” 麻冠道人大笑道:“这是必然之理,千面教一统武林,教内的异己份子,自非逐个开刀不可。”五叉鬼王大声叫道:“咱们与其日后被人开刀,还不如干脆倒翻了千面教算了。”耿存亮愈听愈觉心惊,这几个老魔头,自己无能统驭,一旦闹翻,就不可收拾,闻言连连打拱道:“雷老哥快不可如此,咱们刚消灭了九大门派中的敌对势力,正该好好庆贺一番,来,来,麻冠道长,红莲道兄,雷老哥,兄弟先干为敬。” 说完,正待举杯。 红莲童子尖喝道;“且慢!” 耿存亮停杯道:“道兄有何见教?” 红莲童子道:“教主是不是也想借敬酒为名,把咱们一齐毒了?” 耿存亮陪笑道;“道见说笑了,兄弟天大胆子,也不敢在诸位酒中下毒。” 红莲童子道:“那总管。” 那如山慌忙应道:“小的在。” 红莲童子一招手道:“你过来。” 那如山应了声“是”,垂手趋前几步躬身道:“副总护法有何差遣?” 红莲童子把酒杯往嘴上一放,说道;“你喝下去。” 那如山望望耿存亮嗫嚅的道:“这个……” 耿存亮怒哼道:“那如山,红莲道兄要你喝下去,你快喝吧。” 那如山道:“属下喝,属下喝……” 举起酒杯,直着喉咙灌了下去。 他一杯酒堪堪下肚,突然口中“啊”了一声,双手掩胸,脚下一个踉跄,往地上滚了下去。红莲童子怪笑一声道:“好哇,这叫做一石二鸟,教主放倒了莫老,平跛子和九大门派掌门之后,当真连咱们这些人都一次清理了!”耿存亮脸如土色,急的双手连摇,道。“红莲道无,这是误会……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